柳銳這小半輩子講究“睚眦必報”,有人和她作對,不論輕重,她都會讓敵人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從沒有體例。
可現在,索取來的敵人的香氣不斷萦繞在她口鼻之間,他的嘴唇被她咬出豔麗的紅,這樣的人和她求饒的場景,她從沒見過。
顧清晶瑩的淚水讓她第一次心軟,所以她試探着松開了禁锢住他的雙手,結局也可以預料,顧清立刻像要避開什麼髒東西般,神色厭惡與畏懼迅速移動到離她最遠的牆角,在察覺到柳銳沒有任何動作後,才帶着淚倉皇逃出屋子。
“哎?這不是…大當家的,您的夫郎跑出去了!”
聽見下人的提醒,柳銳回過神來,煩躁地捏捏眉心,朝外揮了下手:“随他去,反正他逃不出這寨子。”
夜色沉沉,白日裡就肅穆的龍頭嶺此刻更為可怖,黑漆漆一片,倒真像是一個龍頭,是柳銳派來的龍頭,專程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寨子裡有條潺潺流動的小溪,水面波光粼粼的,顧清獨自跑到溪邊抽泣,用溪水拼命擦洗自己的唇角,直洗到他的唇色泛白,顧清才堪堪停手,望着清澈的溪水無助地掉眼淚。
真是太糟糕了,柳銳憑什麼強吻他?他守身如玉,極為珍貴的初吻是留給未來妻主的,而不是她這個卑鄙無恥之徒,他簡直厭惡得想要反胃。
她今日能因着一時生氣而強吻他,明日萬一又一時興起,對他做出些什麼不得了的事呢?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她身邊待下去了,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他還要在她身邊待上整整三個月,如今被她強迫奪走了初吻,顧清甚至有些不确定,柳銳是否真的會守信放過他,她真的會嗎?
思及此處,顧清更加絕望,漸漸由抽泣變為了低聲痛哭,像是溪邊迷失方向的小獸,孤獨又悲傷,他想要擺脫柳銳,卻半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喲,原來你在這呢。”
一道女聲傳來,顧清立即收住哭聲,眼眸帶淚回頭,警惕地問:“你是什麼人,柳銳讓你來的?”
那女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咱們老寨主讓你過去一趟。”
——
“柳峰今日醒了麼,我要審問她。”
第二日晌午,柳銳便來到了老念的住處,昨日她雖說是柳峰自己墜馬摔傷的,然而柳峰臉上清晰的掌印讓大家都隐約懂了其中内情,柳銳動真格打了她一頓,把她打個半死後帶回來,說是留在寨中療傷照顧,實則是扣押住她,昨日之事有很多蹊跷,柳銳得問個明白。
“還沒醒,她燒了大半夜,隻怕今天都醒不過來,這好歹是你名義上的姐姐,你下手得留點餘地。”
老念一臉疲憊地癱坐在椅子上,她年紀有些大,通宵盯着人多少有些吃力,然而她擡頭看了眼柳銳,頓時有些意外:“大當家,你眼下怎麼也一片灰,難不成是昨夜沒睡好?”
“别提了,被他給氣的睡不着。”柳銳一想起來就要歎口氣,自顧自坐下皺眉,她甚至不需要說這個他是誰,老念都能瞬間明白她在抱怨什麼。
“我對他也不差,他不給我好臉色也就算了,竟然幫着個素未謀面的人和我作對,昨晚我強吻他一口,他跟見鬼似的避開我,那個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殺死我,抗拒我抗拒的不得了。”
老念是過來人,在有些事上的閱曆與理解,自然比柳銳要深不少,見她十分疑惑,輕聲一笑寬解:“大當家,他畢竟是你從薛良那裡搶來的,這才沒幾天,你就要他放下原本的妻主轉而完全接受你,和你有肌膚之親,這怎麼可能呢?山底下的人可不像咱們寨子裡這般開明不拘小節,他們看重為妻主守身,你的美人一看就是出身書香門第,他們那種人家,最講究這些的。”
此話倒有理,柳銳若有所思地抿一口茶,有些不滿:“薛良又貪又慫,遇上搶劫連自己夫郎都忘帶走,這樣的人竟也值得他守。”
“不論般配與否,你強行介入他人生,若要他接受,也隻能給予更多的耐心,就像你說你昨夜強吻了他,這件事便是做錯了,強迫是使不得的,山底下的男子們最讨厭強迫了,你這樣對他,他隻會更厭惡你。”老念說得頭頭是道,見柳銳聽得極為認真,忽而有些複雜起來,到嘴的話也說不出口。
“好好的怎麼不說了?按照你的說法,接下來我該做什麼,才能讓他不厭惡?”
柳銳沒有意識到老念的不對勁,擡起頭問她。
“先…為昨日強迫他的事服個軟,送點什麼他稀罕的玩意示好?”老念一輩子沒成婚,說起這種事也是帶些不确定,但柳銳很信她,起身離開時還拍拍她的肩膀:“不愧是我們龍頭寨最聰明的女人,回頭我請你喝酒。”
老念欲言又止,隻能看着柳銳離開,不多時,包子拎着兩個酒罐進屋,一臉納悶:“念姐,你怎麼滿面愁容?”
“大當家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總覺得她隐約對她的小美人動了兩分真心,可那夫郎卻還不愛她,我擔心大當家來日情路坎坷,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她。”
包子也漸漸皺了眉,看看手上的酒,又看看遠去的柳銳,不解道:“感情這種事,不是上了床睡一回,生米煮成熟飯就行了麼,接着這麼一回生二回熟,彼此就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