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感到一陣壓力,頭頂冒出細汗,再次找借口:“我怕我會睡不好。”
“你說謊?明明每次做完,你都睡得更熟。”何雲煦眉心蹙起,問她,“為什麼不想做,我沒讓你舒服,還是你膩了?是因為最近有心事,還是孕期有壓力?你得給我理由。”
他是正常男人,沒有強迫人的癖好,現在還處于激情期,更加期望能與伴侶身心合一地水乳交融。
更不用說,她現在懷着他的崽,大事小事上都應該更依靠他,不應當在這種事上排斥他才對。哪怕有不願意,凡事都有商量,也該給出真心的理由,不能總搪塞她的枕邊人。
這不是何雲煦第一次遭到拒絕,一次兩次還好,再多一些他就有些遭不住。他有些生氣,氣惱裡又壓着不安和焦慮。幾次三番得不到回應,說不失落是假的,更何況他一直盡心盡力地為她考慮。
他坐到了床尾,不說話也不看她。
遲意指尖不自覺抽動兩下,她沉默看着他的背影,然後緩慢地靠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他的腰,輕輕貼上他的後背,垂眸解釋。
“雲煦,我……”
何雲煦冷不丁提醒:“叫老公。”
半響後,她妥協,開口:“老公,我最近工作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每天過得都很疲倦。上.床很麻煩,你又太久……”她低下聲含糊帶過去,接着說,“過後還得洗澡,也耽誤睡覺時間,更何況對寶寶還不好,所以我覺得這件事很沒必要。”
遲意也很惆怅,生理上的東西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她最近就是不想和他進行更激烈的運動,願意和他抱抱親親,已經是她的讓步了。
何雲煦微笑着回頭,聲音卻壓抑着恨恨的不滿:“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都不要做了?你的意思是,我年紀輕輕就要守活寡?”
遲意說:“不是這樣,我隻是想,等孩子平安出生以後再說,我最近真的沒有心情。”
她完全無法理解他對性.生活的執着,在她看來,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何雲煦指着自己下面,無比介懷道:“三個月,隻有過兩次。”
他天天期盼着和她在一起,她卻不理不睬,總是搪塞過去,他也非常委屈。
遲意語氣也變得冷淡起來:“哪裡隻有兩次,年假那段時間就不止兩次,平常我也有盡力地幫你緩解,你不要得寸進尺。”
何雲煦呵了一聲:“遲意,你怎麼能這麼斤斤計較地對我?兩次和三次,有什麼區别?況且每次都是我主動,我出力,我營造氛圍,你現在卻好像是埋怨我,我隻是想和自己的老婆做.愛,又不是很過分的請求,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遲意不想和他吵起來,尤其是為這樣芝麻粒大的小事,他像個孩子一樣幼稚又固執,在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完全無法考慮大局。
而且她現在每天過得真的很煩,工作一地雞毛,還要應付讨厭的人。她知道,他一直在生活上體貼她心疼她,所以她也很遷就順從他,極少提出自己的要求。有時候他會發少爺脾氣,也是她一直耐心哄他。
兩人唯一都不肯讓步的、不肯調和的矛盾,就是性生活。
可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不做都是最優選。
他也許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體貼她,足夠為她讓步,可是她也覺得,自己為他妥協了很多。
最近她味覺變得遲鈍,吃不下東西,特别心急焦慮,害怕會影響到孩子,每頓飯都逼迫自己吞下更多有營養的食物,直到無法再吃下去更多。她怕他操心,從來不和他講。
為了處理公司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可她不想他擔心,給他展示的一切,都是風平浪靜、安穩順利的。
可是上床,她真的不願意,再拖着疲憊的身體,勉強自己做那些并不情願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可憐了。為什麼人繁衍成功的時候,不能順便将男性的性功能退化掉?
遲意像嘴裡含着一塊冰講話,聲音冷得滲人:“何雲煦,我知道我是對的,所以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再慣着你、由着你胡來。你今天不好好睡覺,以後我們就分床睡,省得你整天想東想西。”
何雲煦一開始甚至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或者燈光太晃眼讓他聽岔了幾個音節,不然遲意為什麼能說出這麼冷漠無情、不留情面的話,幾乎比打他一巴掌還要難受。
尤其是那副冷冰冰的、完全不在意他的模樣,直直刺中了他的心髒。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仿佛被被荊棘藤蔓锢住,血淋淋扯下碎肉,牽動着渾身神經都刺痛不止。
好半天,他找回自己的聲音,幾乎是渾身發着抖,擠出質問:“這是你的真心話,還是你的氣話?”
遲意也猛然覺得自己這話實在過分,可是她不想做認錯低頭的那個人,她骨子裡的清高也不允許,她硬邦邦别開臉,說:“你心裡清楚。”
他清楚嗎?他不知道自己清不清楚。
有時候真心話,就是一氣之下說出來的。
但顯而易見,她煩他。
何雲煦擡頭,沖着天花闆眨了眨眼睛,然後沉默起身,語調放得很低,“我知道了,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推開卧室的門,走了出去。
遲意坐在床上,怔然看着他離開。
好半天,她意識到,這是婚後,他第一次主動分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