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桃樂絲将腦袋擱在安娜肩上，點了點頭，下巴硌得她有點疼。

“你聽到多少？”幾乎是在桃樂絲話語剛落下那刹，安娜就緊接着她的尾音吐出這個問題，并且還向後撤了一步。

桃樂絲本來趴在安娜的肩上，這時失去了支撐，她的手和腦袋夾在半空中。

桃樂絲懸在眼白正中的瞳孔微微顫動，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

她調整好站姿，回答安娜的問題：“從你說‘你居然還知道這事’開始，我就聽到了。”

安娜的大腦一下就不轉了，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自己說了些什麼，在桃樂絲的目光中她手心滲出汗液。

而就在安娜心驚膽顫地思考時，桃樂絲用一種上揚的語氣說出了令安娜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

“這樣，明天我們一起出門，你假裝把我的蹤迹透露給貝爾德，這樣我又能回去，你也能拿到錢，怎麼樣？”

桃樂絲說完這話，安娜整個人一動不動，頭上直冒白煙。

她頭頂上剛剛還蓬松炸開的頭發也癟了下去，像是從海裡新鮮打撈的海帶一樣。

“安娜……你怎麼了？”桃樂絲看到安娜頭頂冒出的陣陣白煙，還伸出手去扇了扇。

瑪麗看着安娜臉上呆滞的一雙眼睛和腦袋上方的袅袅白煙，輕拍她的手臂：“安娜，安娜？”

安娜頭頂上的白煙漸漸飄散，渙散的瞳孔也開始聚焦，應該是瑪麗那兩聲來自媽媽的呼喚把安娜飄逸的靈魂又給拽了回來。

安娜将手覆蓋在臉上，一陣揉搓，等她把手摘下來時，眼下的淚溝好像都加深了不少，整張臉呈現一個下行的趨勢。

“哇哦。”桃樂絲伸出食指對着安娜的臉蛋戳了兩下，帶着點小心翼翼，問，“安娜是不是這幾天沒休息好啊？還是剛剛應付貝爾德太累了？”

安娜兩隻手扒在臉上，十根手指在臉上留下了深刻的指印。

安娜搖頭，用一種似乎是從遠方傳來的聲音喃喃道：“都不是……”

“哦，那這個原因真的是很難找了。”說着說着，桃樂絲還把本來糾纏在一起時手指們解開來，放到安娜臉上撫平了指印。

安娜低着頭深深地歎了口氣，繼續說：“你是，你是怎麼想到這個，點子的呢？”

桃樂絲說到這個就來勁了，一把握住安娜的手，開始展望宏圖：“你聽我說，這樣子呢，我可以順理成章地回去結婚，你也可以得到錢，你在樓下不是說要賣一匹馬嗎？多好啊。”

安娜聽到這裡突然擡眼露出自己的下眼白，目光由下往上，黏在桃樂絲臉上。

她說：“我沒有真的想要那筆錢，這麼說隻是因為不能在貝爾德面前露出破綻。”

桃樂絲擺手，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你不用這麼說的，我都知道，沒有人會不喜歡這種金光閃閃、華麗又有價值的東西的。我沒有因為這個而責怪你的意思……”

桃樂絲還在安娜面前傻傻地“寬慰”着安娜呢，一旁的瑪麗則是看着安娜緊抿着的嘴唇，已經開始呲起牙來了。

瑪麗趕緊出言打斷桃樂絲的話，說：“诶，這個安娜你不是說除了舞會還有别的事要說嗎？講講那個吧。”

安娜盯着桃樂絲看了許久，沒有說話，直到二十下心跳聲過去後，她才扭頭看向瑪麗，說了一聲：“好，我們去書房裡說，拉上伊蒂斯。”

桃樂絲也隐隐感到不對，她問：“這個我們裡，有帶上我嗎？”

對于這個問題安娜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牽起瑪麗的手，兩人走上樓梯。

兩串交錯的踏步聲從廚房門後的樓梯上響起，桃樂絲站在廚房裡，盯着房門邊的那檔牆。

這是樓梯間和廚房共用的一堵牆。

直到踏步聲消失在牆後，灰塵随着新的兩串腳步聲在桃樂絲頭頂上出現時，她才把目光收了回來。

……

二樓，書房裡，安娜、瑪麗、伊蒂斯三人呈一個三角形，分散地站在書房裡。

瑪麗手撐桌面，靠在書架上，問：“要講什麼事，還弄得這麼神秘。”

安娜從口袋裡掏出那枚靛藍色鳥羽，在拎起桌上的“聖母的眼淚。”

還沒等安娜将這兩件東西舉到她倆面前，那麼紅色就十分顯眼地闖入二人的視線。

伊蒂斯收起岔開的腿，雙腳并攏，老老實實地站好，甚至還身子前傾，眯起眼睛，就是為了看得更清楚些。

“這不是早上停在床邊的小鳥身上掉下來的羽毛嗎？”

“對。”安娜點點頭，“那隻小鳥是惡魔。”

安娜剛說完話，伊蒂斯就唰啦一下扯開窗簾，指着外面說：“現在外面沒了，沒事兒了。”

瑪麗也走到窗前，雙臂環抱在胸前，以一種靠譜成年人獨有的語氣說：“你放心，就算這些鳥敢再來，我也會把它們趕走的，你别擔心。”

安娜嘴角抽搐：“我擔心的是這個嗎？我擔心的是，這些小鳥身上有着和貝爾德身上一樣的法陣！”

“啊？！”瑪麗和伊蒂斯齊聲發出詫異的感歎，兩個腦袋同時轉向安娜。

幸好她倆的身高差着一段距離，要不然兩把頭發分别抽到兩人的臉上，那還是蠻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