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陣大風刮來,瑪麗的頭發被吹起,纏在她的臉上,使她視線模糊。
不過盡管眼前布滿了發絲,瑪麗依舊看清了那人離開的方向,以及被風卷進她懷裡的灰燼,那是火焰燃盡後的遺留物,還有她手上提着的南瓜。
“讓開!”瑪麗大聲喝斥擋在她路上的人,一把扯下繞在眼睛旁的長發,不管不顧,朝那人奔去。
明明已經跑得飛快,瑪麗卻始終夠不上前方的家夥。就好像,就好像是,她移動的距離比一般人更長一樣。
“嗷!”瑪麗追在她後面闖進森林,一不留神,撞上低處的樹枝。
瑪麗仰倒在地,雙手捂在被樹枝抽痛的臉上,兩眼有淚水滲出,順着她的手掌流上嘴唇。
瑪麗揉揉臉,噌的一下從地上站起,無能狂怒,毆打旁邊的樹木。
“嗐——”瑪麗深深地歎了口氣,看着眼前幽深的樹林,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
熟悉的樹林和熟悉的瑪麗,隻不過這次瑪麗不在林子裡,而是坐在在森林旁邊一條河的河岸上。正巧,這條河也在修道院附近。
本來瑪麗今天是來探望埃斯特的,結果埃斯特人不知道去哪兒了,她現在正坐在河岸上拔草。
細碎的草屑飛到她的頭發上,身前的草地早被瑪麗薅得光秃秃。瑪麗長歎一口氣,手撐地站起,雙手提起裙擺側邊,将沾粘在裙子上的草屑抖下。
瑪麗看着陽光中亂飛的草屑,将它們一腳踹散。她眼前的景象随着這個動作突然變得清晰,看見一人出現在小河對面。
瑪麗的視線輕輕略過那人的臉,相似的長相以及她手上那隻熟悉的手镯,讓瑪麗本來已經撇開的目光又重新轉回去。瑪麗認定,這就是自己在火場旁見到的家夥。
河面上兩人平靜的倒映被打破,原來是瑪麗一腳踩進河水裡。一個又一個的波紋從她的腳下蔓延開,瑪麗扯着被河水打濕變重的裙擺,不管不顧,蹚過河水。她擡頭與對岸那人對上視線。
就這麼一會兒沒注意腳下,瑪麗就踩上一塊長着苔藓的石頭。瑪麗眼中的探究逐漸被驚慌所取代,五官在她臉上亂飛,瑪麗失去平衡倒向前方。
此刻瑪麗感到眼前的景象正在慢放,眼前的河面逐漸貼近。
直到一雙手闖入她的視野,從瑪麗的咯吱窩下穿過,架起她。
瑪麗感受着水滴順着裙子流進自己的襪子裡,瞬間抛去了剛剛的沖動,感覺有點丢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嗨……我叫瑪麗。請問該怎麼稱呼你?”
“德洛麗絲……”她留下一個名字,又消失在瑪麗眼前。
“唰”,瑪麗失去支撐,最終還是跌落在水裡。這下好了,整條裙子都吸滿了水。瑪麗抓住吸滿水的裙子,手都攥紅了,才勉強将裙擺拎起。瑪麗踏上河岸,擰幹衣服上的水,望了一眼面前的森林,再一次走進。
高聳的樹木形成一個迷宮,将瑪麗困住。她不知道該走哪條路,幹脆閉着眼睛,随便轉了幾圈,睜眼後朝着面前的方向前進。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原本高懸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陽也漸漸落下,挂在地平線上,陽光與地面平行,闖進森林,打在瑪麗側臉上。
瑪麗被晃得擡手擋住眼睛,當她把手放下時,發現面前出現一座小破屋。
瑪麗站在屋前,看着漸漸黯淡的陽光,決定暫時在小破屋裡住一晚,等明天再找。
吱呀一聲,當瑪麗手推開門時,門也從裡面被人拉開。德洛麗絲出現在瑪麗面前,兩人四目相對。
德洛麗絲将門完全打開,閃身躲到門後,探出一個腦袋,對瑪麗說:“你要進屋嗎?”
瑪麗看着德洛麗絲溫暖的琥珀色瞳孔,呆愣地點點頭,踏上小屋裡吱呀作響的木地闆。
“砰”,瑪麗沒有看到身後的門自動關上,而德洛麗絲好像對這一點早就習以為常。
進到屋裡,一口巨大的熬藥鍋擺着屋子正中央。
瑪麗絲毫沒有征得德洛麗絲允許的意思,直直地走過去,踩上木凳,看着鍋裡五彩斑斓的不知名液體。
“你在看什麼?”德洛麗絲突然出現在瑪麗身側,問。
“嗷!”瑪麗被吓了一跳,跌下凳子,站穩後理直氣壯道,“你怎麼還吓人啊?這裡面是什麼?”
德洛麗絲沒有回話,隻是從一旁桌子上取了一袋粉末來,灑進熬藥鍋裡。
“欻”,一道瘆人的紫光亮起,随後是數不清的白骨從鍋裡跳出,落到地上,組成衣服骨架。
瑪麗看傻了,光張嘴,不說話。
德洛麗絲抓住瑪麗的肩膀,把她搖醒。瑪麗順着德洛麗絲攤開的雙手看去,兩眼一翻,準備暈倒。幸好德洛麗絲再次接住她,才不至于讓瑪麗就這麼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瑪麗被德洛麗絲手腕上發出的金屬光芒晃得又醒了過來,她這才想起自己追過來是為了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