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脈依然怔着,看樣子是喜歡的......
卷耳走近看着她,低低細聲道:“脈脈,含情走了,如今這世間,本宮的親人唯有你,你若喜歡孫小将軍,本宮一定幫你。”
半晌,脈脈笑了笑,卻又道:“......奴婢......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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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無論她配不配,卷耳是一定要幫她的。
脈脈是她的妹妹。
在後面一段日子,她吩咐影去調查了一番,确定孫牧身邊沒有任何女子,他本人往日一心隻在戰場,也的确這些年來,未有心儀之人。
她這才跟葉尋溪開了口。
而說到葉尋溪,他最近很奇怪,他一直很忙。
他一直也忙,但像如今這樣,忙到總也沒空見她,但的的确确也窩在青魚殿,處理比之往年來說,少了一多半的政事......
他偶爾來找她時,眼神也不跟那日一般,他眼裡是有......光彩的,盡管他還是悶悶不樂,但卷耳看得出,他眼中,有希望。
這次聽到她提起脈脈和孫牧一事,葉尋溪也沒反對,答應她,自己會去問問孫牧。
而卷耳到底是沒等到葉尋溪開口問孫牧的。
三日後,平安王軍隊返程,葉尋溪和卷耳相送在皇城門口,她看見了何?她看見了那一衆隊伍裡,那幾張熟悉的面孔。
是那一日,破宮門,闖進來的那一批男人。
是那之後,令她和脈脈幾晚都不敢合眼的,那一批男人。
是那一日,令她的妹妹,慘遭踐踏的那一批畜生。
其中一個看着年歲小點的男子,也看到了她,和她身邊的脈脈,臉色變得慘白。
他便是——留下饅頭的那個兇徒。
卷耳不敢相信,此番戰亂下,這群人一個都沒死,更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出現。
出事之後,脈脈在一天晚上噩夢醒後,她哭了,她被那般淩|辱都沒有哭,那晚卻一直哭,似乎後知後覺的開始疼起來,她哭着說,無論今後如何,忘了這件事,忘了這些人,若有機會,也不要去尋,不要報複,她說,他們......他們自會有報應的。
她回頭看脈脈,脈脈渾身抖的跟篩糠一樣,面容驚恐——
這就是,報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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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被傳喚的時候,是深夜,卷耳剛從青魚殿回來,她坐在正殿,将手下的冊子遞給他,輕聲道:“皇上讓你保護本宮,你一直做的很好,現下本宮也不與你客氣,你,替本宮辦件事。”
影依然是淡漠的聲音:“娘娘吩咐。”
“名冊上的六個人,”卷耳聲音變得尖刻,她細細咬起了牙,“全都殺了。”
“是。”
影沒有半分猶豫,接過冊子,行了一禮,轉身欲走,卷耳又道:“裡面最年輕的男子。”
影頓住腳步。
卷耳道:“送他屍體回家鄉吧。”
“是。”
影再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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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過後,脈脈像變了一個人,依然有說有笑,但是卷耳知道,都不一樣了。
脈脈去找了葉尋溪,說自己想一輩子在邵陽殿侍奉,葉尋溪也問了卷耳,卷耳搖了搖頭,她知道,這事,算了。
這是脈脈的心意。
此後,孫牧再來過邵陽殿兩次,脈脈也都躲在房内,沒再見了。
孫牧第三次來的時候,卷耳替他做了點心,他問:“義姐,以前你身邊那個小宮女呢。”
“哪個啊?”
“就做肉做了一盆......吃的很急的小宮女......”
“她啊?”
“她出宮了,”卷耳笑了笑,把脈脈讓她說的話,轉述給他,“女孩子年歲到了,便出宮......嫁人了。”
孫牧頓了一頓:“嫁人......啦。”
“怎麼了麼。”卷耳替他夾了一塊點心。
“沒什麼,”孫牧依然笑着撓撓頭,接着道,“再過些日子,我就該回駐地了,今日特來給義姐告個别。”
此去一回駐地,便是常年常年的不見了,卷耳道:“你等等。”
她去了内殿片刻,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鹿皮絨護腕。
孫牧連忙起身,卷耳道:“駐地常年苦寒,一路平安。”
孫牧道:“多謝義姐。”
他接過護腕,少年意氣般的戴上,揮手比劃了兩下,朝她笑了笑,又道:“皇城入秋了,義姐也要多注意身子。”
“好。”卷耳笑着應下。
入秋了。
春天的風筝,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