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了房間。
這小閣比之半年前,葉尋溪經常來的那會兒,已然添了不少東西,還有一些待産的東西。
葉尋溪道:“再有兩個月,孩子就出生了,小宇子已經找好了穩婆。”
“多謝。”
“你......”
他怔了一怔,又點了點頭:“皇後的臨産之日,應比你早些日子,太醫說了在下月,你下個月......”
“皇上放心,臣妾下個月,不會踏出這高閣半步。”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葉尋溪才又輕輕點頭:“那你......先休息吧,我,我還有事兒。”
他轉頭欲走,将将走到門口,又回了頭:“你要,保重好自己。”
“好——”
葉尋溪這次沒有再停留。
上天知道,在他的腦子裡,剛剛他早已沖過去緊緊抱住了卷耳。
而在腳步離開片刻,屋内的人輕聲道:“葉尋溪,生辰快樂。”
你在外面,一定也要保重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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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悠悠又入深秋,都有些冬天的迹象,這個時節成雨燕帶着人手,家當幾乎住進了邵陽殿,雨燕殿空蕩蕩的,除了這個月突然多起來的侍衛,他們牢牢把守在門口。
這些侍衛卷耳見過,他們都是葉尋溪身邊的黑影衛。
想來是不放心她吧,她就着窗外缤紛落葉,雙手撫上腹間......生命的力量是很奇妙的。
從很久很久前,久到她沒有嫁給葉尋溪,沒有遇上其他人,沒有那一些不堪回首事之時,她就想有個孩子了。
她知道,那會是她的孩子,是她一生的依靠,也更會是......彼此一生的牽挂。
真真切切的牽挂。
她不會再無依無靠——
而如今,隻要一想到她的孩子,也是葉尋溪的孩子,就多了些别的期待,别的很多很多。
日子就會越過,越過,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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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陽曬到屁股了,含情才來叫卷耳起床,因着卷耳昨晚幾乎做了一夜噩夢。
她被艱難扶起來,現在肚子大,一做起噩夢,心緒就不定,肚子裡的孩子也鬧騰的歡。
含情道:“娘娘吃了再睡吧。”
卷耳擺手:“我吃不下......”
含情立馬皺眉道:“不行啊,得吃點,娘娘,這兩日聽說邵陽殿那位娘娘,力氣小,幾次發作都暈了過去,怕就怕......”
她低下聲音:“咱們......自己可得保重啊。”
卷耳隻好勉強點頭,但她還是沒有胃口,昨晚的夢,她夢見無數次葉尋溪,葉尋溪他......
她隻好道:“皇上那兒有消息嗎?”
含情搖頭:“這段日子,燕妃娘娘也沒在殿裡。”
“含情......我......”
卷耳想說,她擔心葉尋溪,哪怕葉尋溪什麼都沒說,但她,擔心葉尋溪。
她知道一定會發生什麼,而且很快。
這段日子,成雨燕不在殿中,她根本,根本不知道他任何一點近況——
可她知道,含情也擔心葉尋溪,她比自己出入方便,幾乎日日打聽,可......
她這邊心裡默默急躁着,此時殿外突然傳來一名老婦人的聲音。
卷耳從高閣望去,是......太皇太後身邊的邱嬷嬷。
她手上還有一道明黃旨意,而更為令她在意的是,那明黃旨意下,赫然是葉尋溪的......青魚佩!
這分明是葉尋溪的青魚佩!
含情道:“娘娘......不可!”
卷耳已經急出了冷汗,正準備下閣,聽到含情喚她,才慌張的點頭,是,她不會冒然下去,黑影衛在門口守着,邱嬷嬷也進不來。
她不能如此冒失!
此時邱嬷嬷也已經拿起懿旨念了起來,殿内殿外安靜,她也聽的分明,而又雲裡霧裡。
“奉皇太後懿旨,昭告天下......”
後面的話,她幾乎是漏着聽完的。
因為從始至終,隻有一句話。
她聽見那句話......
先帝成起潤。
含情也啞下了聲音:“皇上......為何突然病重暴斃......”
卷耳托住了肚子,緊緊皺緊眉頭:“還......還說了什麼......”
“娘娘!”含情趕忙扶住她,“還說立皇後腹中子為太子......”
“胡扯!”卷耳咬牙,“皇後如今還沒誕下孩子!”
含情沒再開口,卷耳道:“本宮要去找皇上!”
“娘娘小心。”
含情牢牢扶住她。
卷耳也沒忘記剛剛,這封旨意一宣,連門口的黑影衛都愣住了,葉尋溪到底怎麼了?她霍然起身離開窗台,含情道:“娘娘!”
卷耳道:“下樓......下樓......含情......下樓!”
怎可能!
葉尋溪死了?葉尋溪怎會死!怎會!
她難道還在夢中!
她跑的急,披風也沒來得及,樓高,秋風吹的她臉生疼,她和含情跑到門口,傳旨的人早已走遠。
她剛要出殿門,一名黑影衛道:“娘娘!不可!”
“葉......皇上呢!皇上如何了!”
那名黑影衛怔了一怔,答道:“屬下不知。”
“他是不是要做什麼!”
黑影衛這次不答了,卷耳也更确定了,一定是葉尋溪謀劃了什麼,失敗了,所以......所以,太皇太後才會殺了他,而後随意安了個病重暴斃!
她提擺就要走,黑影衛和含情都擋在了她身前。
卷耳有些頭腦發脹:“你們看到青魚佩了嗎......那是葉尋溪的......葉尋溪的!他一定出事了......我要去找他......我......”
她再也不管,奔跑起來,而黑影衛們互相怔了片刻,也還是跟了上來,含情也急急扶住她:“娘娘......娘娘别急......皇上,皇上一定會沒事。”
“葉尋溪......葉尋溪......”
你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們的孩子。
卷耳踉踉跄跄的跑着,腦子裡隻閃過那無法不去記得的字眼。
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