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溪認認真真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樹:“你别怕。”
他說完慢慢伸手,卷耳卻是撲哧又笑了:“皇上,您别怕。”
“朕......朕不怕。”
他是真的不怕,隻是緊張,還有些不知如何......如何開始......
卷耳又笑道:“皇上,莫非您與燕妃娘娘。”
葉尋溪尴尬一瞬,現下卷耳哪兒還有不明白,對面的......葉尋溪,想來......
她這邊覺得皇上莫不是進皇城前後,都不太......
而不太的葉尋溪已經褪了她一層外衣,雖是不太,卻名正言順,雖是名正言順,更是情難自禁。
他看見了他的妻子鮮紅外衣下,鎖骨處那一朵小小的,小小的如小花骨朵一般的胎記,極美,極魅,停在那淺淺的鎖骨窩。
他怔了片刻,腦子裡零星一過,仿佛記起了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
他擡眼看她。
卷耳這時也不再笑了,也隻是凝望着他,在滿室紅燭内。
“我......朕......”
“皇上别怕。”
葉尋溪看着她期待,喜悅的眉眼,笑了起來:“好。”
夜色漸漸籠起,葉尋溪終于褪去了她最後一件外衣,隻剩了單薄的,幾乎什麼也遮不住的内襯,此刻葉尋溪自然看到了她肩膀上,手臂上以及後腰上的,傷痕。
他手上動作停了停,手指輕輕拂過,卷耳早已想好了一整套說辭。
被嬷嬷打,被欺辱,被教訓,都有。
隻待他開口。
而葉尋溪卻開口說出另外一句:“南宮日子很苦,是嗎。”
聞言,卷耳皮膚上忽然起了一層細細的戰栗。
葉尋溪道:“不必瞞我,我都知道的,你......活的不易。”
他說完替她搭上了一件薄毯,溫暖的裹在她的周身,也裹住了她的傷痕。
“皇上......”
“卷耳,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名孫朝汐嗎?”
卷耳慢慢搖頭。
“我以前住的小漁村,每當朝陽升起時分,海面浪潮正遇起伏,極是美麗,而當晨夕潮汐退去,又是另一番美景,我說不清哪種好看,就跟......就跟那日我第一次見你一樣,你在陽光下望着我,随着離宮隊伍......我不知是為何,步子也是軟的,心......也是,我對你......我對你想來是一見傾心的。”
葉尋溪沒有說,後來卷耳沒離宮,他們在青魚殿再相逢,那一刻......他心裡是多麼的驚喜。
亦是那一刻,他覺得這座皇城都因此有了意義......
而那時葉尋溪還是太子殿下,剛剛守皇陵歸來,卷耳看着他,語氣缱绻溫柔的道:“我對殿下亦是如此......”
一見傾心。
朝汐。
取自朝陽。
歸之潮汐。
孫朝汐。
這一刻,竟不知是動了真情,還是被有名有姓的恩賜感動。
卷耳眼眶突然就那樣的紅了。
葉尋溪怔道:“你别哭......”
他忙去拿錦帕,卷耳卻伸手抱住他:“皇......葉尋溪,我有自己的名字了,雖然我不認識孫家人,但我有自己的名字了。”
她叫......孫朝汐。
葉尋溪還是拿了床邊的錦帕,替她擦幹淨眼邊,幾下來,輕柔的妝都不曾碰花,才再次認真道:“卷耳,給你挑選家族這事辦的急,沒讓你跟孫家人見面。”
卷耳仰臉看他,葉尋溪道:“朝堂之事詭谲莫測,孫家人......”
他頓了一頓,眉頭緊皺,忽然又道:“不如你跟我姓!”
他說這話時,眼睛亮閃,似是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我父母若知道我娶了新娘,一定為你我高興,日後,日後我......我定帶你見我父母,我們還要一同去巍峨山拜見師父!”他握緊她的手:“我好想帶你看看我築的兔子窩!”
說這話時的葉尋溪,哪裡像個帝王,卷耳隻淡淡笑,也淡淡道:“隻要跟皇上在一起,去哪都好。”
自然,這話說說而已,無論他是成起潤,亦或他是葉尋溪,都怎可能再離開皇城。
聽聞此言,他似乎也怔了一瞬,也似是知道離開不易。
卷耳再接再厲道:“皇城風波不斷,我知道皇上過的也不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無論多難,多苦。”
也哪怕再難,再苦,累着自己受盡屈辱,也要牢牢握緊如今的一切。
苦楚下,她夠得着的,一切。
燭紅滿室,她暗自想着,身側葉尋溪再次輕輕卻牢牢握住她的手,用先前那般堅定,卻輕柔無比的聲音道:“你莫怕,無論何地,何事,我一輩子,護着你。”
他說:“我一輩子護着你。”
這瞬,卷耳停止了所有莫須有的想法。
這不是第一次聽人說會護她。
但第一次有人說,一輩子,護着她。
窗外簾卷風動。
屋内輕聲細語,珍重無比。
你莫怕。
“我一輩子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