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溪朝她行禮,然後退到了緊挨着她,次一些的位置,準備開始吃席。
他還是很餓,就像餓成習慣了。
席面上,如果他眼沒花的話,有燒鵝......炙烤羊肉,八寶鴿子湯,蒸乳酪,以及各種各樣的糕點。
......這哪是皇帝過的日子,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他伸手就朝那盤鵝去,小宇子在旁邊“大”咳一聲,葉尋溪悻悻收回手。
接着小宇子在旁邊,又是銀針試毒又是小口小口的給他布菜,一邊布一邊葉尋溪看着他碩大的衣袖口......這寬大袖口好偷拿食物是一方面,小宇子瘦的可憐也是一方面。
便連葉尋溪自己,這幾月什麼都沒添,添了幾個褲腰帶。
勒得緊緊。
好不容易等小宇子布完菜,葉尋溪二話不說就吃飯,他連太皇太後在旁邊叽裡呱啦說些什麼,根本也聽不清,直到他嘴裡塞了兩口肉,也早空了一碗米飯的時候,殿内歡聲笑語停止,走上來了一名太醫,他朝太皇太後還有他行了一禮,便朝林徽徽走去。
林徽徽身體不适嗎?怎地今日他離開邵陽殿時未發現。
小宇子在旁道:“皇上,太醫在号喜脈。”
葉尋溪:“......”這可真是有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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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脈自然是沒有的。
他趕在太皇太後發飙前咽下了嘴裡那幾口肉,太皇太後果然發瘋了,在太醫面露難色,轉而對太皇太後道:“皇後娘娘......并未......并未。”
話都沒說完,太皇太後一把摔了桌前碗盞,殿内瞬間跪成一片,葉尋溪也跪下了。
太皇太後扭頭看他,葉尋溪真怕她突然掀開那道明黃簾子,而小宇子早就已經在磕頭了。
太皇太後冷聲道:“為何還未有孕!”
葉尋溪道:“兒臣......”
兒臣小魚蛋的也得有力氣啊!這老妖後!
“孽子!”
接下來就是,一些依附于太皇太後的朝臣紛紛附和,如今皇室子弟少,皇上一定要開枝散葉,各種軟的硬的,苦口婆心的,太皇太後差點砍了太醫腦袋的。
最後的下場和多年前一樣,他和林徽徽被關在了台華池一間房内。
不同的是,宴會都沒結束,就已經人在房内。
這次還不同尋常的是太後懿旨,太醫每日會前來把脈,不見喜脈不得出,小宇子也被太皇太後罰了,伺候主子不當,讓壽公公抽他三十大闆,然後關進小黑屋。
聽到是壽公公處罰,葉尋溪也才松下口氣,還是可以走走後門的,小宇子雖然膽小,但并不愚蠢。
而至于來自帝王的反抗,誰讓邱氏戰功顯著,誰讓太皇太後說的沒錯。
作為皇室繼承人,須得開枝散葉。
他,是一條沒有感情的魚幹。
最後服侍皇上皇後的任務,落在青魚殿那三位正在吃席的宮女頭上,脈脈進殿的時候都吓瘋了,連地闆都不敢直視,跪在地上,一直瑟縮的埋着頭。
太皇太後在含情和卷耳微垂的臉上看了良久,最後指着卷耳道:“擡起頭來。”
卷耳擡起了頭,在台上太皇太後沒說話的沉默中,微不可察的眉心抽動,跪着的膝蓋也在隐隐發抖。
她進宮多年,自是聽說過太皇太後喜怒易猜......因為她隻有怒。
更是知道她處置宮人的手法,成起潤在她手下尚且自保困難,莫說她一小小奴仆。
可,博都博了。
指望成起潤,總比指望她強。
她頭微微擡起,幸而青魚殿宮人這幾個月餓的厲害,個個形如枯槁,她也不例外,連嘴唇都是幹裂的,想來......不至于找死。
果然太皇太後道:“哀家知道你,你是上次去祠堂給潤兒送過吃食的宮女。”
卷耳低聲應是,太皇太後又道:“果然是一個自小狐媚主子的賤婢,你既喜歡幹這些,就讓你去聽聽你的主子是怎樣與别人歡好,全了你這顆下賤的心。”
這樣侮辱的話一出,含情和脈脈臉色俱一怔。
卷耳卻松了一口氣,低頭跪拜叩謝。
而早被送到台華池布置好寝房的葉尋溪,他心裡想着大不了在裡面睡一兩個月,再怎樣,過年前太皇太後不可能不放他,他畢竟是皇上......
而他這樣想,林徽徽一言不發比他還安靜,沒一會兒外面雪地傳來腳步聲,他回頭,是太皇太後身邊的邱嬷嬷。
葉尋溪遙遙看着,她帶來了一件東西......和一個人。
葉尋溪這次徹底怔了。
她......帶來的那個人是卷耳,一瞬間,他想把自己腦子埋進土裡,地裡,海裡,山崖裡!
邱嬷嬷走進屋邊行禮邊道:“天寒地凍,皇上可得抓緊些,否則您那長得标緻的小丫鬟,還要在殿外等着皇上。”
台華池的房間沒有小閣,更沒有多的屋子,隻在外面樓亭,有一間露天的小廚房,平日用以煮茶,也可做些糕點,可早已荒廢許久,不能吃,更不能住,也就是說,卷耳要在寝殿外守夜!
邱嬷嬷又拿出手裡帶的東西,一壺酒。
她道:“太後說了,每日必要老奴看着皇上飲下。”
葉尋溪眼神從盯着那壺酒,到慢慢擡起,看着跟在身後的卷耳,一瞬間,又像過了很久,他依然良久良久沒說話。
喝?做這種事,這能是什麼酒......這種酒......要當着卷耳的面。
不喝——
他,有得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