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淇聽後快步出門去,見原來是自己麾下士卒,傳令緊急,領路女使走得又慢,他心急隻能老遠就開始高喊。
“唯甯,吾妹平日待你不薄,更是我白家明珠。叨擾多日,我得空便會将她帶回家中,此前,還望你務必回護,好給阿洛和白家一個交待。”軍令當前,白淇别無他法,說完便一路随士卒急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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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針一刻後,終于收了針。白洛此番燒熱來勢洶洶,讓唯甯極其心焦。最終還是請唯父一并為她以多種療法退燒。
“能用的法子都試了,繼續冷敷,激發喚醒。病根于心,啟發心力方為本。”唯父放下了話,便離開了客房。之後,留給唯甯的便隻剩下漫長的等待。
宮雪把白洛平日想去之處、所愛食物、所喜之事都繪聲繪色地暢言了一番,可依然不見白洛有絲毫反應。其實,宮雪知道,讓白洛黯然神傷、終日郁郁的除眼前人外無他。
“唯姑娘,你也跟我們小姐說說話吧。”以幾日來宮雪對唯甯的了解,她大概是難吐一字的,但是眼下走投無路,也隻能好生相勸一試,“您說什麼都好,隻要别傷她心就好。”
唯甯垂眼看着白洛默默聽着,直到聽到最後幾個字才看向了宮雪。别惡言傷害自己的病患都要他人來囑咐,他人眼中,自己竟是如此無情,甚至邪惡……她略帶幾分苦澀地點了頭。
“好,好,那我去門外守着。”宮雪有眼色地出去,掩上了房門。
屋内,經久的沉默。隻聽得屋外東風吹得繁盛的樹葉嘩嘩作響,卧房的門窗都一并抖了起來。幾隻鳥兒落在窗棂上咕咕叫着,應該也是飛累了,它們看似渺小世界中的每一段艱難,于它們而言,也都是龐大無比吧。偶遇得同病相憐的弱小同行者,應亦值得無限感激與銘記。
“那一年,十多年了吧?我随管家齊叔來京,不知父母何在,所謂何來……”唯甯終于開口,不知是碰巧還是真的聽到了,白洛蹙起眉,将頭偏向了另一邊。
唯甯見了,抿嘴笑了笑,“我不會講故事,你就聽個熱鬧吧,全當解解悶。”
就此,唯甯低聲開始講了起來。
夏日枝頭蟬鳴刺耳,烈日當空,曬得我發暈。想來應是我小時毛發稀疏之故,頭發還是淺棕色,全然不似現在這般烏黑濃密。幼時身子本來也比常人還虛弱些,身邊人與物也無一相熟,内心悲涼——我的悲傷和孤獨似是與生俱來的,流淌于血液裡,難以去除。
那日,正遇上皇親出宮的行仗,走到我們面前時,隊伍放散。幾個跟我差不多的孩子各個佩金帶紫,一看便知皆為皇親國戚。為首的便是一藍衣女孩,那色彩極襯她的膚色,皇室刺繡精巧,可造型卻可愛玲珑,就連半遮玉面的紗巾都繡有皇室圖案,應是特别定制所來。她一路侃侃而談,邏輯和口齒都極清晰,在我看來,也終于遇到了一個不似其他同齡人那般愚笨、幼稚之人。
“二爺——二爺——”一男孩從遠處蹦跳至她身旁,做着鬼臉吆喝。
“阿洛,别理他,我們快點走。”說話的幼童極其可愛,圓圓的眼睛,淺色頭發,睫毛也毛茸茸的,說話時嘴角兩個小梨渦若隐若現,讓人難以忘懷。所以再見時,我一眼便認出了他——言楚翊。
“你慣會讓我躲,也不知為我擺平一回!”女孩抱怨着,閃身到一旁,恰好來到我身前。
(見白洛扭了身子幾下,唯甯趕忙上前查看,又喚了她幾聲,不見有反應。唯甯向門口探進頭來的宮雪無奈搖了搖頭,見宮雪掩門了,方又轉回頭。)
好吧,好吧,這小女孩就是你。之後我再說是如何确信的。
且說你我四目相對,你竟好奇問我是誰,是否也是那日入宮探親。沒等我答,你便讓楚翊分了我點心,張羅我坐在路邊石階上,我們手上擺弄着落在地上的幾多粉色花朵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
“他為什麼叫你'二爺'?”我問你。
“我平日臉就通紅,不知怎的,他們就起了一诨叫,笑我面紅似關二爺。”你說着垂眼低頭,又專心擺弄起殘花起來,看得我想收回我的話。
“沒叫郎中瞧瞧?” 怕你在意,我不敢再直視你的臉。
“太醫看了,說要回去細想療方。”你擡眼見我不甚看你,問我:“你可是怕我面上兇相?”
我趕忙擺手,這才定睛看了你的臉。面紗之外隻有鼻梁上的肌膚可見,額上微有粉色,無礙觀瞻,可眉尾處一片赤斑格外顯眼。“這是生來便有的?”我指了指你的眉毛處,把手落在自己臉上的相同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