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太醫說此處應屬胎記,無法去除;可母親說記得出生時未見此斑。”你一邊用指尖輕撓紅印處,一邊斜眼向上慢慢悠悠地說着,嘴有些微嘟,憨憨的。
“像一片楓葉。我這裡也有。”我伸開手掌給你看我新添的一傷疤,是我不小心被竹上倒刺紮了一下。就是這個紅印,也花了十年才好呢,就在我來京前幾天才褪去了顔色。
“還真是!這就是你我獨有的記号!”你到底還是孩子心性,一下又快樂了起來,我也跟着暢懷了幾分。
你叫其他孩子都先走一步,一人陪我玩了近一個時辰,中間誰的管家來叫我們都沒理會。
分别時,我們都哭了。你從袖中掏出一繩結,說是信物,讓我拿了進你家的門,說的還是娶進門去。我當時覺得你雖表面憨态,可内心沉穩超前。現在想來,怕都是童言無忌吧!你還說要憑我手中那“楓葉”與我相認來着。
可我從那天開始,瘋魔了似的,非要纏着父親問那瘡疾醫方。父親總是草草敷衍我,我便開始自己看醫方。就這樣,一下就開了蒙。
我來京城求學不假,但暗暗想的無非還是能否與你再見。
(見白洛眼睛左右轉了幾下,伸手撓了撓頭,唯甯收了話音,輕輕握住白洛的手,又喚了幾聲,卻仍不見反應。唯甯神傷,呆呆望着白洛沉默半晌,方又強打精神。)
那日你衣着格外華貴,又得言侯公子護佑寵溺,我便以為你為本國年幼一些的公主。初見時雖覺眉眼相似,可你肌膚白皙光嫩,況且……你也不識得當年繩結……
如今,你這紅葉印記又現,我才終于确信。
許久不見了,白洛。
你一定要好起來,快好起來吧!你吉人天相,一定會康複的!白洛,白洛……(唯甯換了不知多少聲,白洛無半點反應,唯甯暗覺不妙。所有辦法都試過,能做的唯有等待。她突然覺得脫力,身子癱靠在椅背上,幾道淚水順着脖頸流了下去,她不舍得拿出白洛所贈帕子來擦,隻能任之一直這樣流着。)白洛,你若醒來,你的全部所願,我全力助你達成。
“比如呢?摘星攬月可使得?”白洛兩眼惺忪迷離,悠悠問道。
“白洛!”唯甯又驚又喜,猛地站起身來,不顧一陣暈眩和眼前一片片漆黑,努力睜大雙眼,好看清眼前之人。
宮雪也幾步到了身邊,給白洛遞上一杯溫熱養生茶。
唯甯眼前烏青霧氣散去,方撞上白洛清明雙眼,一時慌張。
她局促中用手背探了白洛額頭,觸得與自己相似的體溫,暗舒了一口氣,心中也鎮定了許多。突然覺得有幾滴淚從自己下巴處滴落,趕緊用手拭了幾下。
“你醒了?可認得我是誰?”不知白洛神志恢複得如何,唯甯試探問道。
白洛看着唯甯,抿嘴一笑,“阿雪。”
唯甯聞言彎眉鎖緊,眼神氤滿濃郁擔憂,小心翼翼問:“你再看看呢?”
“阿雪,”白洛仍看着她,宮雪也湊得近了些,白洛這才瞟了她一眼,“還不拿帕子來給阿甯擦拭一把?這都成個什麼樣子了。”說罷,白洛笑意更濃,輕笑出聲。
唯、宮二人見她嬉笑如常,皆是寬慰。
“我還是去叫人送帕子來吧!我今日還未來得及換新帕子,怕污了唯姑娘。”宮雪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卻羞于遞給唯甯。
白洛知唯甯素來挑剔,不喜與他人共享什物,點頭應允。
“無妨,此條手帕便不錯。多謝阿雪。”唯甯毫不介意地拿了帕子,在白洛的震驚中利落擦淨了臉,對宮雪吩咐,“煩你去請家父來再為阿洛瞧瞧如何調理,再讓廚房快快送些粥飯吃食吧。”
“你使喚起我們阿雪倒是順手呀。我還想讓阿雪多陪我一會兒呢!”白洛佯嗔到。
“阿雪機敏,辦事妥帖,我府中不曾遇過如此知我心意的,這才忍不住多勞煩。”唯甯面帶欣賞和歉意賠笑道,随後喚了自家一女使傳話去。
唯甯為白家侍婢如此周詳解釋一番,實屬罕見,白洛腹诽。
宮雪領命去了,唯甯才問白洛道:“你何時醒的?夢中可聽到我們說話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