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唯家唯一嫡出的女兒,以唯府森嚴規矩,此絕非易路,應是難得善果。”慕辰直言,“你可想好了?”
慕辰見她不答,将目光從其面上移開,垂着眼稍沉吟一陣,才笃定正視唯甯,“你若真決定了,我便拼出一切,護你周全。”
“你能接受?”
“能以真心相待者實在難得,短短一生,綱常、人言皆不足懼,我隻願你能體會其中樂趣。”
“若我二人喜歡的是同一人,你當如何?”
“你說的是白家幺女?”慕辰見唯甯無意回答,便又說了下去,“情愛之事,不比其他,求不得,卻也讓不來。此時若謙來讓去,反而徒傷感情。”
“我知道了,我現下倒也不知自己真心。”唯甯說得平靜,慕辰一頭霧水。“可有一人的心我卻一清二楚。”
“誰?”慕辰的好奇中,似乎帶着幾分不安。
“言楚翊,他說喜歡你。”唯甯沒給人留任何揣度機會,抛出謎底。
慕辰并無太大反應,隻因之前種種,他已經猜得言家公子心思之七八分。
唯甯慕辰不甚回應,心急道:“我見你對他亦關懷有加,跟他一起時,說得、笑得也更多,比與白洛一起時更多幾分輕松、歡暢,豈無一點私心?你不是說綱常、人言皆不足懼的嗎?你對白洛真的是依從真心,還是難拒父母之命?”
唯甯連連發問,讓慕辰不知回答那句是好,況且,有些答案他自己也難以确定,心下一陣煩悶糾結。可想到平日不甚上心此類瑣事的唯甯,如此努力争取,頗覺欣慰、有趣。于是,強顔打趣道,“這一陣不上學堂,怕是花了不少時間琢磨這些兒女情長吧?說了這麼一通,是收了你那藍顔知己多少好處?”
“羞赧如他,怎會托我?是我見他文雅體貼,配你綽綽有餘,方主動請纓的。”唯甯持續發力,乘勝追擊。
“你是我家妹妹,尚覺他于我而言綽綽有餘,我以何相配?”慕辰面上仍是帶着笑意,狀似不經,像是正在假意認真的大人,配合孩童的“真誠”發問。
“你平日風風火火,關鍵時刻怎如此婆婆媽媽?”唯甯覺顔面有失,一時有些惱了。
“哈哈哈,唯小姐息怒,我定謹遵指教,仔細揣度。”慕辰說着,便是一個作揖。
“人一旦處地遠了,心往往就遠了,你不妨也去他面前,好照明自己的内心。”唯甯心裡還在介懷其取笑于自己,微惱之色未全然褪去。
“還望小姐假以時日,容我徐徐圖之。”慕辰知其面皮薄,不再惹逗她,謹慎調整語氣、措辭答了,這廂方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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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白洛那日言府夜宴後,一直内心煩悶,周身疲倦,屢染微恙。又适逢局勢不穩,危象四伏,人心惶惶,索性閉門不出,細數已半月有餘。這日,她忽覺在家中百無聊賴,難以自持,于是穿戴一身低調行裝,想要出門閑逛一番。白家父母雖覺外面不太平,非散心良機,但轉念想她已多時未有任何走動,怕她太過憋悶,便囑咐一番,讓宮雪相伴出府去。
正值日落時分,華燈初上,街上行人寥寥可數,毫無往日生機。白洛信步遊走,不覺已過了數條街巷。路過唯府,又是一陣觸景生情,不願多停留,白洛加快腳步,走了二三裡地才穩住了心緒,放慢了腳步。
忽聞一陣哭嚷喧嘩,細聽得一句,“财物都給了爾等豎子,為何還不放過我妻兒!”是一壯年男子的對質怒吼悲嚎,凄厲不可聞。可嘶吼聲戛然而止,隻見遠處幾個士兵模樣的人正将數個包袱放上馬背,另一有幾人已經先行向自己這方向走來,路過一家便硬闖一家。白洛心下恐懼不已,轉頭撒腿便跑,但是想着照此下去,怕是很快搜刮到白府,散盡家财事小,如此做派,怕是安危難料。思及此處,她跑得更是飛快了起來。
不多時,白洛便與婢女急叩唯府大門。隻幾句,管家齊叔便料知形勢,立刻着人一邊禀明唯家老爺和夫人,一面令人召集正在用晚膳的護院、家奴等全部府内之人至前院集結。
“白小姐大恩,日後再報,你且随我先去後院唯甯處躲避,萬望保全自己。”管家說着,便要引路。白洛知眼下形勢,便忙婉拒管家。唯家幾口已奔至跟前,唯父、唯甯手持長劍,商夫人、慕辰則提着纓槍,身後跟了四五十護院裝束的男子,各個手持長槍,後院小厮雜役仍絡繹而來。
白洛見唯家平日低調節儉,竟不知有如此精銳護衛之力,亦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