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甯救我!”白洛突然大喊,她未假思索,連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出了聲。
可這聲音清晰分明地落入了唯甯耳中,半日被“點穴”了一般的唯甯似突然解除了封印,聞聲而起。
她幾下就轉身到了伊思與白洛之間,輕輕牽起伊思的手腕,一邊輕舞,一邊引她向廳堂中央移步。白洛終于得以遁逃,坐回了席位上,唯甯這才自然地松開了伊思的手腕。
正值繁弦急管,琴瑟齊鳴,二人便載歌翩跹而起。隻見伊思動作自然不羁,率性張揚,恣意灑脫;唯甯則不願喧賓奪主,收斂鋒芒,但寥寥幾個動作精緻到位,其功底可見一斑。
衆人海邊的拾貝者,伊思如絕美彩貝,耀眼奪目,無需細看,已覺與其他不同。而唯甯則如蒙塵之珠,無明者視若平常,知鑒者覺邂逅驚喜。白洛顯然屬于後者,而且早已見識過明珠原貌,更是絲毫不願分一絲心思到旁處,生怕錯失一刻欣賞的機會。
直待二人謝幕後朝自己的方向走來,白洛才重新調整好表情與眼神。
“怎麼樣?”伊思略帶期待地問道。
“二位舉手投足之間皆有韻,眉梢指尖都是情,舞技精湛超群,卓爾不群,有幸見你等胡璇舞演,三生有幸。”白洛不吝贊揚。
言楚翊聽着,雖然句句都打着二人為稱号,但伊思之舞鮮誇的似乎多是唯甯,忙圓場道:“率性天成,随心盡興,難得二位有此雅興,願你二人也樂在其中。”
“那是自然。”唯甯從起舞開始,整個人便容光煥發,像是頹伏于寒冬的花鳥蟲魚,終于熬至驚蟄,活力瞬間注滿,四射而去。
白洛本想對唯甯一表解圍之謝,見其與伊思同舞後這邊神采、語氣,想此番動作或許也正是成全唯甯心意,誰要多謝誰一些,似也難說,于是按下不表,心中方才的感激與歡樂也瞬間被擊碎。
伊思似隻與白洛甚是親近,舞後回席依然全程與之相談不絕,直至其母及家人共同告辭,才留戀不舍地離席回府。伊思一走,顯得白、唯兩人格外沉默。
唯甯自覺未有開罪之處,尤其是一舞之後,更不應被冷面而對、不得片語。可白洛一心隻顧與伊思相談,伊思走後便不再言語,唯甯心中狐疑、郁悶,不禁開口:“白姑娘可真是對西域公主情有獨鐘。人一走,便這般魂不守舍了。”
“魂不守舍的是誰?諸般良機,還需自己把握,怪不得他人。”白洛一腔火氣瞬間燃起,見自己一日的彈壓見了效,更是毫不示弱。
“今日人多口雜,本就難以深談,何況您全意盛情于遠來貴客,何來良機?”唯甯不忿回言。
“人多口雜?你何不直接說我多餘,我話多?”白洛難掩愠色。
“恐怕也分人吧?”唯甯語氣愈發不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何不妥?你此般扭捏拘謹,又何必無端攀咬他人?”
“半日之内,便可與人熟絡至此,不知是真投緣,還是好手段。”白洛半日冷遇,現在又被言語相激,也不留情面。
“緣分、策略均是天定、人為相佐,就算有前緣舊好、戲台搭起,戲也還是得自己唱。”想到唯甯暗念伊思十年有餘,見面卻正襟危坐、不敢多言,凄涼、悲憤之情由白洛心底而生。不等唯甯再言,白洛起身、告辭、離宴,一氣呵成,徑直回府而去。言楚翊追着問了幾回,也毫無用處,隻得任她離去了。
唯甯一頭霧水、滿心郁悶,獨坐片刻後也起身告辭欲走。言楚翊見賓客已多半離席,便堅持要将她送回唯府,唯甯又是一番推拒。
“你不帶侍女随從,夜又已深,我明日也要返回營中,今日事宜繁多,無暇相談,你便當陪我聊聊天了。”言楚翊說得懇切,唯甯便不再相距。
“今日一見,可覺伊思為你兒時舊人?”二人走着,言楚翊開口問道。
“不是。”
“啊?”言楚翊一臉震驚,“你何時看出的?”
“伊思公主容貌不凡、特質分明,一眼便可辨得。”
“那你為何不說?今日又為何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