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走了一會兒了，穆文鈞伸手拉住了陸少宮的手，陸少宮驚訝更觸電一樣甩開她，轉過頭震驚審視看着他。

穆文鈞耳朵沿上有點兒紅通通，他讪讪收回手背手而立，看着地面不知道沙子還是石頭，“都出來，走走?”說完轉頭看陸少宮。

陸少宮恢複了原來平靜的表情，淡淡道，“你自己逛，我先回道觀了。”說着擡步要走。

“我不認識路，你在這兒生活了時間挺長的，你帶着我逛逛看看，順便介紹介紹。以後我要是回了帝都可看不到了。”穆文鈞邊說邊觀察她神情變化。

陸少宮眨巴眨巴眼睛，長長翹翹濃密的眼睛毛跟蝴蝶扇子一樣，看着怪勾人心癢癢的。一身素淨的道士打扮一點兒沒有掩去她嬌媚的容顔，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穆文鈞看得心神蕩漾時候，陸少宮開口了，“這兒沒什麼好看的。是個小鎮子，比不上帝都繁華熱鬧。”

一聽就是推辭。陸少宮看着前方不知道什麼地方，反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叫賣的叫賣，吆喝的吆喝，砍價的砍價，喧嘩吵雜得很。

穆文鈞看着她秀美的側臉，從她飽滿的額頭到明亮堅定的眸子再到筆直的鼻梁，嫣紅豐潤的小嘴，她的一切都是那麼可愛，值得他觀看，這樣的人，他看一輩子都不會夠，怎麼舍得放手，怎麼甘心放手。

穆文鈞轉移視線到前方的喧鬧的街道上，陪着她看那些行走往來的人流，理直氣壯理所應當朗聲道，“那我也要看。”

他側歪下脖子附在她耳畔輕聲暧昧道，“隻要是你生活過的地方我都要看。”然後趕在陸少宮推開他之前迅速正回脖子站直身子。

陸少宮聽他這麼說，無聲嘻嘻笑了一下，剛才溫熱熟悉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肌膚上，她不止肌膚癢癢的，而且心裡頭也酥麻癢癢的。

曾經多少次，這個家夥總喜歡附在她耳邊威吓她，咬着她耳朵逼問她。

“那可多了去，我以前跟師父走南闖北，四處為家，難道你都要看?”陸少宮的語氣不覺有些輕快，邁步向前走。

這是同意帶他逛街了，穆文鈞嘴角微微一笑跟上去，輕笑道，“那你跟我說說。”

少宮跟他認識所有女子都不一樣，她總是在他以為認識了解的她的情況下冒出另一面，每一面他都很喜歡。他喜歡她的不同的每一面。那才是一個完整的少宮。

陸少宮眨巴眨巴眼睛略微俏皮瞧了他一眼，絮絮叨叨說着師父在沒有建太華道觀以前，她跟着他風餐露宿的事情。

穆文鈞聽得認真，看着少宮嫣紅的小嘴巴一張一合，每一下都是一個故事。

陸少宮子在前面的一個賣呼啦玩具風車的攤子停下來，撥弄着上面迎風而動的風車，邊回想着以往事情邊說，“以前，我和師父經常奔走，飯都時常吃不飽，别提玩的了。當時我多小。”

“記得有次我，師父讓我蹲在街角下，誰叫不許跟他們去，等他回來，那時候我好餓啊，餓得看見星星了。我老老實實聽話蹲在街角上，店鋪外面不讓我們蹲着，那陽光很熱，很燙，我壓根沒有遮擋地方。”

陸少宮伸出手指好像在講别人的故事一般，撥弄下風停不再轉動的風車，很平靜，穆文鈞聽得很心疼，從她的片言隻語中勾勒出了少宮完整的童年。

賣風車的小販是認識他們的，他們是太華道觀的道士嘛，他繼續守他微薄的玩具生意。

陸少宮繼續講道，神情是那樣溫柔，語氣是那樣平靜，一切都是他穆文鈞從未見過的，“我蹲了好久，從日頭中央到日頭偏西，曬得眼睛出花了，肚子餓過頭不餓了，我抱着膝蓋想師父那麼久，是不是不要我了，這時候我看到有兩個大人一男一女，中間一人一手牽着個留頭的女孩子，男的手裡拿着冰糖葫蘆，女的手裡拿着這個，大風車，轉呀跟着轉起來，那風是女的用嘴巴吹的逗孩子玩。”

“那女孩管那男的叫爹，叫那女的叫娘，我好餓啊。想要沖過去搶那冰糖葫蘆。”

穆文鈞看着陸少宮如無其事說着，神情很安然，嘴角還微微上揚笑着，他心裡一顫，多想抱着她。不讓她忍饑挨餓，愛她一輩子。

陸少宮沒有注意到穆文鈞熾熱的目光，或者是注意到了，不以為意，這時候身後傳來冰糖葫蘆的叫賣聲。

穆文鈞轉身對那扛着大棒子冰糖葫蘆的小販道，“這個全賣給我，這錠銀子給你。”

那賣冰糖葫蘆小販簡直傻眼，瞪大眼睛，張張嘴巴，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不用這麼多。六十文夠了。”

穆文鈞沒理會他，直接将那一錠銀子塞給他，拿過他大棒子冰糖葫蘆，不管小販千恩萬謝，他轉身對陸少宮道，“我們有冰糖葫蘆了。”

陸少宮轉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水光明亮，手指撥弄了下風車轉動，“你打算賣我多少錢一支。”

穆文鈞神情望着她，溫聲道，“我的就是你的，對你永遠不要錢。”

陸少宮咧嘴一笑，轉過頭繼續撥弄那大風車，“我過去搶那冰糖葫蘆了。”神情有些黯然，情緒被長長睫毛遮蓋住了。

“然後呢?”扛着大棒子冰糖葫蘆的穆文鈞低頭小心詢問。

陸少宮擡起眼簾，收回了手指，看着前方的五彩的大風車，“沒有然後了，我師父回來了。”她轉頭對穆文鈞狡黠一笑，“我師父帶了饅頭回來了。”

陸少宮身心舒暢轉身要離去時候，那賣風車的小販嘻嘻不好意思笑道，“兩位小道長，要不賣輛風車吧。”

陸少宮想說不用了，穆文鈞大包大攬對他道，“我全要了。”

那小販笑得嘴巴裂到耳朵根，“我這就給您打包送過去。”

穆文鈞丢給他一定紋銀後直接從那上面抽了一支送到陸少宮面前，“送給你的。”

陸少宮看着穆文鈞，心裡又酸又甜又難，她慎怒看了他一眼，“你當你是冤大頭啊。”說完歡喜的接過五彩大風車歡歡喜喜蹦蹦跳跳走了。

“你把這些送到太華道去。”穆文鈞交代完那小販後跟上蹦蹦跳跳吹着風車的陸少宮。

穆文鈞看着她天真可愛的模樣，原來她想要從來不是什麼踏雪賞梅，她要的從來不多，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穆文鈞會心一笑，他一定要好好的了解少宮，好好的愛護她，不讓她再受任何苦楚。

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人以為穆文鈞是個賣冰糖葫蘆的，穆文鈞想要解釋說不是，陸少宮大聲喊道，“一文錢一支，要買的快來啊。”

經過陸少宮這麼吆喝大喊真的有很多人來買，主要是年輕的姑娘家家，她們硬扯着一個孩子買了又買，時不時問上穆文鈞一兩句，有大膽的抛一兩個媚眼。

穆文鈞嗯嗯兩聲做應答，那媚眼他跟個瞎子似硬是沒接收到。

“姐姐，人真好看，跟冰糖葫蘆一樣，是甜的。”一小孩嘴甜舔着冰糖葫蘆真心誇贊道。

“那大哥哥不好嗎?”穆文鈞俯身彎腰趁機問了句。

那小孩看了看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歪下頭，“好看。”

穆文鈞沒來得及歡喜直起身子同陸少宮誇耀呢，那小孩下一句話直接把他打下去，“太兇了，不像個好人。”

陸少宮捂着嘴巴悶聲笑了。

穆文鈞扛着大棒子冰糖葫蘆，“……”

陸少宮笑着笑着忽然停下來，剛才她在前面巷子口看到什麼，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她扯住要跟小孩子理論的穆文鈞，“哎哎，我好像看到師父，是不是師父…”陸少宮沒等他回應直接穿過人群朝那前方巷子的方向去。

那身影就算是化作灰，她都認得，師父怎麼跟在一個女人後面，怎麼回事，陸少宮直接跟了上去。

後面的穆文鈞扛着大棒子冰糖葫蘆好不容易擺脫了姑娘和小孩子的纏繞追了上來，“少宮，少宮，你等我。”

“你這人，走路看哎呦”一路上磕磕碰碰穆文鈞的大棒子冰糖葫蘆撞到不少人，引起一片罵聲。

一路上他肩膀上的大棒子冰糖葫蘆撞了不少人，磕磕碰碰間大棒子上的冰糖葫蘆東歪西倒，一路上掉落一地。他顧不得那麼多了，在不追上去少宮要拐進巷子裡。

在巷子口攆上少宮時候，順着她的怔愣住目光看進去，眼睛大了，“少宮，你，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