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紛紛在想穆臨江死得多慘。
當今皇上穆君澤最忌諱人提及當年的事情了,然而,龍台上的穆君澤像似不知道似,挑眉疑惑問,“小皇叔,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今兒是冊立皇侄的大事,小皇叔還是不要添亂了。”最後那句聲音重了些,明顯有警告意味在裡面。
一旁的姜憶雪默不作聲安然坐在穆君澤身旁。
陸少宮樂得看這好戲,她知道穆文鈞和穆君澤早有準備,小皇叔這是脫脫送死,可惜沒有瓜子。
小皇叔穆臨江微擡了下下巴,身後那名推着輪椅老太監站前出來了,他直起弓着腰,擡起頭來,露出他那張包含歲月滄桑的松弛臉,臉上有一道深刻斜劃過疤痕,從眼睛斜下去越過鼻子直往嘴角,幾乎斜橫過整個臉。“皇上,是老奴啊,來福啊。”
小皇叔直截了當,“說正題。”
台上穆文鈞和穆君澤兩人在看到這個來福老太監時候眉毛緊鎖,兩人表情幾乎是同一步,鎖眉抿嘴,盯着下面的老太監,穆君澤開口了,聲音渾厚低沉,“朕不認識你。”
老太監垂手硬是直起身子,苦哈着臉,看着台上的皇帝和易王爺,“奴才是福延宮的小福子,以前更前跟後伺候先帝,先帝沒了,留下口谕,要按照祖皇帝金櫃誓言,傳位于恭婧王。皇上,易王爺殿下,老奴知道你們不肯,所以殺了全宮殿人滅口,老奴是險些喪命。苟延殘踹至今,就是想把當年的真相公之于衆,恭婧王才是名正言順的皇上啊。”後面那句特别大聲,響徹了整個宮殿。
宮殿裡的人全都後背手心流汗,今日聽到這麼大的皇家密事,能不能活着出去不好說。
陸少宮見穆文鈞依舊這淡定自若的坐着,隻是面色微沉,皇帝穆君澤負手而立站起身,“口說無憑,恭婧王你胡亂揣測先帝意思,是要造反,來人,給朕拿下。”
嘩啦一聲從四面八荒的寝殿裡踴出無數的禁衛軍,顯然是早已經埋伏在這兒,個個提刀拿劍對着穆文鈞君澤等人。
“我的好姐姐,今日不是你兒子的冊立大典嗎?怎麼名不正,則言不順,看來妹妹的夫君才是皇上。”陸知歆從大殿外頭款款而入,走到了穆臨江身側,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笑容。
陸少宮看着這一個兩個禁衛軍,低聲問穆文鈞,“你不是能控制他們嗎?怎麼,他們全都沖你們來。”
“閉嘴。”穆文鈞頭沒有轉直勾勾盯着穆臨江沉聲道。
陸少宮撇了撇嘴巴,現在是什麼情況,難道穆文鈞失敗了,那這樣她和孩子都要危險了,穆臨江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陸少宮如坐針氈,心裡頭盤算着如何脫身,她以為穆文鈞這個家夥是個軍士奇才,怎麼着應該能夠控制住軍隊裡人,現在這種情況,怕是難喽,還有連累自己和兩個無辜的孩子。
這時候穆君澤身邊的皇後姜憶雪忽然站起來,走向下面穆臨江方向,走到他身後手搭在他輪椅後背上。
穆君澤定定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從容不迫地走到了敵人陣營,他眼眸中的情緒萬千複雜,無一能表達出他此刻心情,他早知道,可知道是知道,看到又是令一回事。
姜憶雪,一直說愛他的姜憶雪,要和他共同度過一生一世的女人,一切是這麼自然,他凝視着姜憶雪,“你愛過我?”
穆臨江身後的姜憶雪沉默了,穆臨江開口,“我的好皇侄,是你自己走下那張椅子,還是要小皇叔打斷你的腿擡你下去。”
穆文鈞騰地一下起來,盯着穆臨江道,“小皇叔,我們沒有搶你的東西,父皇把皇位傳給了皇兄,這是阖宮上下都知道,我皇兄是順位繼承,子承父業,你這橫來一出是要犯上作亂,給你一次生活的機會。”
穆臨江冷笑一聲,“我的機會還用你們給,今日我來不過是要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君澤,你在這張皇椅上坐了那麼久可是舒服,皇叔心裡頭可一刻沒舒心過,你拿走了十八年,是該還回來,無論宮内還是城外軍營裡都是我的人,你們自己退下,還能留個全屍。”
穆文鈞冷聲道,“小皇叔,你确定。”
穆臨江一揮手,霎時間所有的禁衛軍魚擁而入團團将他包圍,反轉刀口對準穆臨江,緊接着還有另一隊他不知道的人馬出現。
變化隻在一刻之間,那人馬将領抱拳單膝跪地,對着龍台上的穆文鈞道,“末将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陸少宮眼睛要從眼眶裡瞪出來,這,這變化太快,穆文鈞他,他原來早準備好了,她難以置信看着身前的身子挺拔俊美不凡的男子。
好看能力強,就是有點兒禽獸。
穆君澤沒有說完,他看着姜憶雪,兩人咫尺距離卻好似擱着一條難以逾越的銀河。
穆君澤沒開口說話,長年行軍打仗的穆文鈞嘴裡吐出一個字,“殺。”
很快,那些恭婧王的黨羽悉數殲滅,連帶那個老太監死于亂箭之中,死狀可怖,陸少宮着那人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大概是還沒來得急驚恐。大殿之内霎時間血腥味沖天,那些大臣和皇室宗親們紛紛躲在石柱子後面,在禁衛軍的保護下安然無恙,可也吓得夠嗆。
穆臨江和姜憶雪到還好些,一心想要當王妃甚至是皇後的陸知歆看着他們的人馬全都殺死,驚慌不已,她轉頭求助看着穆臨江,見穆臨江整個人好像定住了一般,神情肅然。她帶着哭腔道,“王爺,怎麼辦,我不想死,我沒當上皇後呢。王爺,王爺。”
穆臨江冷靜超乎尋常,目光冷如冰淩射向穆文鈞,“你們早等這一天,好借機除掉我。”
穆文鈞聲音冷冽,目視穆臨江,“我給過你機會。小皇叔,你要自取滅亡,與我何幹。我們對你仁至義盡。”
穆臨江閉上眼睛深呼吸下,又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很明亮,很清澈,一字一句清楚道,“願賭服輸。”他精心布置這麼多年全在一夕之間悉數沒了,這個殘廢王爺他當夠了。
不是他不能,是天道不公。
“主子,你不能死,君澤,看在我們這麼多年夫妻情分上求,算我求你放過主子,我…”穆臨江身後的姜憶雪雙眼通紅的凝視着上面的穆君澤,她的敵人,她的皇上,她的夫君。
“不必求他,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本王輸得起。”穆臨江輕聲道,目光是那樣毅然決然,他望着穆君澤,到穆文鈞,再到陸少宮,眼神柔和了許多。
說着嘩啦一聲他抽出一旁的将領的劍,正要往自己脖子上抹時候,陸少宮把阿蠻塞給身後的宮女,大聲道,“你不能死,先帝的遺照在我這兒。”說着從懷裡掏出了那塊藏了已久的免死遺诏,大聲念出來,“禦賜臨江,永世無責。”說着怕大家不行将遺诏高高舉起來給在場所有人看。
這下穆文鈞動不了穆臨江。
穆臨江和在場所有人都在看着,穆臨江睜大了眼睛,那陳舊的诏書上有傳國玉玺印章蓋着,真的,皇兄原來,他,早料到自己很不甘心了,這麼說,這麼說,自己真的不是皇位的繼承者,可是父皇明明和皇兄約定好了金櫃誓言,元老朝臣中的金櫃誓言是假的嗎?
他幾乎顫抖着嘴巴開口,“為什麼,我才是皇位的繼承者。少宮,你告訴我。”像無助孩童求助望向陸少宮。
陸少宮頂着穆文鈞惡狠狠的目光,聲音清楚道,“小皇叔,你錯了。”
此話一處,全宮殿裡人都愣住了,不說她這麼一個陸家小後輩,沒有接觸祖皇帝和先帝機會,沖她能臨危不懼拿出那份皇室人都想要争奪的遺诏說明此女大有來頭。
以前宴席上從未聽聞陸家大小姐,難道另有隐情,大家紛紛猜測。
穆文鈞倒要看看陸少宮能編出什麼話來,她和醉蝦在王府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都了如指掌,怎麼從未聽說她私藏诏書。
陸少宮不顧穆文鈞兇狠的目光,走下去,走到了穆臨江身邊,柔聲道,“從一開始沒有什麼金櫃誓言,那些不過是元老臣子想要争奪權利诋毀皇上,先帝早料到會有不臣心的臣子要拿你作法争權,怕你深陷其中,特意留下此诏書,沒有金櫃誓言,一切都是假的。小皇叔,你還年輕,你有大把的光陰可以好好生活。”
穆臨江面露苦笑,手中的劍哐當一聲掉落下,看着面前單純如白兔的陸少宮,“你為什麼幫我?”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答案隻有你知道。”
“什麼問題?”
“陸岚她…”
“我殺了你這賤人。”陸少宮話剛出口旁邊的陸知歆抄起了穆臨江要抹脖子的劍一把向陸少宮刺去。
距離太近,陸少宮躲閃不僅,眼見着那白花花反光的劍要刺着自己腹内,身子一重被撲倒,她擡眼看去,正是穆臨江,他怎麼從輪椅上起來,劍正好刺中他的側腰,直直插入其中,鮮紅的血液汩汩泉水從那破洞中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