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蝦又是歡喜又是憂愁,歡喜是陸少宮終于要離開那個家夥了,自己有機會了;憂愁的是,陸少宮這什麼話都對自己說,跟自己推心置腹,好像跟閨房友人差不多。
他一點兒不想當少宮的閨蜜,他要重新追求少宮,必須把閨房友人身份給轉換過來。
“你現在不和穆文鈞好了,那個師父交代事情,你決定幫那邊。”醉蝦重新提出了下山時候那個嚴謹話題。
被師父坑了的話題。
陸少宮看了眼屜子織容錦,這哪裡是什麼普通的布料,分明是塊燙手山芋。略微思索下,師父騙自己是真的,關乎自己身世大概也是真的。小皇叔他或許知道關于自己父母事情,在他把真相說出來,他不能死。
她對醉蝦說了自己的想法,醉蝦濃眉一挑,“你這樣做,不怕把穆文鈞氣死。”
現在一聽到穆文鈞的名字,跟吃了蒼蠅差不多,陸少宮沒好氣,冷聲道,“他死他的,關我屁事。”
醉蝦在心裡頭豎起大拇指,少宮,繼續保持,千萬别心軟。
眨眼之間,數日已過,滔滔小殿下和阿蠻小郡主百日宴将近,陸少宮再怎麼懶得進宮一趟,跟皇後商議下,反正百日宴後她是要離開的,這些事情都跟她沒什麼關系。
皇後見陸少宮興趣乏乏,以為她累了,讓她回去休息,大體事情确認下來,細節處她自個來安排。
正合陸少宮心意告退下去到禦花園裡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完全不像是乏累人,冬日裡禦花園裡花花草草都凋零,其實沒什麼好看的,有些枝葉開始抽枝發芽,隐隐有生長的意思。
明年春日來了,這兒定當是姹紫嫣紅的,花團錦簇,一定很美。
聽皇後意思等年後在孩子們辦理,先把新年過去了,正好孩子們新年新春小殿下和小郡主能迎個好兆頭。
陸少宮沒什麼意見,早點兒晚點兒事情而已,漫步盡心随意走着,迎面走來一群華服女子。
為首的人濃妝豔抹,梳着高高的朝天髻,戴着翠玉金钗,身穿淺淺紅色衣裳,外披銀狐大襖,看上去很是精緻華貴,正是多日不見的好妹妹陸知歆,她什麼時候跑到宮裡頭來了。打扮得跟花妖似的。
“好姐姐,近來可好。”陸知歆率先開口打招呼,語氣矯揉做作。
“你都好,我能不好。好狗不擋道。”陸少宮對于陸知歆這個人一向沒有什麼特别的愛或是恨,她壓根入不得她的眼,成日裡就知道争風吃醋,學着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自打陸知歆上次陷害滔滔和阿蠻,害得她們要滴血認親時候,她對她是極其厭惡,要是恨的話,還是遠遠算不上,她這樣的人不夠資格算得上她的對手,能讓她厭惡也是種本事。
陸知歆見陸少宮同往日一樣目中無人,出言不遜,她咬牙擋住她去路,惡狠狠看着陸少宮,氣道,“放肆,我現在可是你皇叔嬸,你怎麼敢對皇叔嬸不敬。”
陸少宮憑什麼那麼張狂,大家都是一個家裡出來,她不過是個病秧子,還搶走本該屬于自己的王妃位置,逼死自己的母親,這樣的人就該去死,她恨死她,是那種恨不能食其肉嚼其骨的刻入骨髓的恨。
現在她比她高出一個輩分,她居然還敢無視她,她眼睛裡壓根沒有她,這讓一向自高的陸知歆很是惱火。
陸知歆這般咬牙切齒的恨她,陸少宮連眼皮都沒有擡下,冷笑一聲,“小皇叔嬸,你真以為你能當上什麼王妃。好心勸你,别做夢了。該醒醒。”說完不想與她多糾纏要離去,陸知歆哪裡能就此放過她。
她擡眼看了眼面前橫眉怒目有些猙獰的陸知歆,聽她切齒痛恨,一字一句好像帶着她的仇她的恨,她的不甘,噴射出來,“陸少宮,你嫉妒我。嫉妒我成為王妃,當初你搶了我易王妃的位置,又逼死了娘親,弄沒了爹的官職,他現在在家裡隻能做個閑人,你這個毒婦。”
陸少宮聽她胡言亂語,跟瘋狗似亂吠,控制住想要掏掏耳朵,什麼叫自己搶她王妃,當初是她們娘兒兩人逼着她替嫁的。淡淡道,“陸知歆,當初是你們逼着我嫁給易王穆文鈞,你娘親是自己作死的,而爹爹壞了事丢了官能保住性命頤養天年已經很不錯,你少在這兒瞎哭慘,現在反咬一口,你想怎麼樣,訛我?陸知歆,别太把自己當回事。你真以為小皇叔能看得上你,你真以為小皇叔會迎娶你做他的王妃。做什麼春秋大夢,你要是現在盡早脫身,說不定能留一條狗命。”
“你胡說,恭婧王說了一定會娶我為王妃,你胡說。”
“是我胡說還是你心虛。”陸少宮的語氣依舊是那麼冷淡,“他要是真心想要迎娶你,會拖着時間,别說他沒時間,他是個閑散王爺,時間多的是,他是不想而已。吊着你罷了。”
“你騙人。”陸知歆低吼。
陸少宮繼續冷淡刺激,“我說沒說對大家心裡有數,什麼騙人,他要是想要娶你,會讓你以女子清白之身去誣陷人嗎?看吧,他壓根是在利用你,你不過是他手裡一枚,不是一隻狗。”
“你。”陸知歆辯駁不過陸少宮擡手要打,陸少宮穩穩當當捏住她手腕甩一邊去,連帶她身體向一側踉跄好幾步,險些摔倒花叢中去,壓着那些正要生長的花草。
她俯身轉過頭惡狠狠盯着陸少宮,氣道,“你胡說,我才不會上當,少宮,你個病秧子,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我不僅會是王妃。”停頓下,險些把真事說出口,“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要活活折磨你。”
陸少宮皮笑肉不笑,譏諷道,“那等着那一天。慢走不送。”轉身領着身後侍女毫不猶豫離開了。
氣得後面的陸知歆跺腳咬牙,她身邊跟着那些侍女不敢上前,怕被遷怒。
陸少宮,我要你不得好死。
對于陸少宮所說那些事情,陸知歆心裡其實也沒底,恭婧王拖着婚期,叫她去做那些事情,她不知道,害怕,害怕這個唯一的靠山也欺騙她,她要去找恭婧王問個明白,她要陸少宮不得好死,她才是這場争鬥唯一勝利者。
陸知歆發完氣後,命那些侍女自行回去,她獨自急匆匆朝禦花園的假山洞方向而去。
假山洞暗室内。
恭婧王穆臨江神情安然端坐在輪椅上,手裡把玩着兩個木球,語氣平淡,“年後,一切都結束了。”
“是,主子,一切都準備就緒,隻需要您一聲令下,他們紛紛效命您。”姜憶雪依舊是一身紅衣勁裝打扮。“穆文鈞真是太大意,妄自稱大戰神,連軍隊裡人都分不清敵我。主子真是英明,弄了些顯眼給他鏟除。這招障眼法真是高明。”
穆臨江聽完姜憶雪的誇贊,心中無波無瀾,他凝視着姜憶雪。
姜憶雪有些不解,“主子,你這樣盯着我看做什麼。”
穆臨江轉動手心兩個木頭球,淡淡道,“你有事直說。”姜憶雪是他一手調教成人,她有什麼心事自然是瞞不過他的眼睛。
聽主子一下子拆穿自己心事,姜憶雪走到穆臨江跟前單膝蹲下,仰望天神般仰視穆臨江,張了張嘴巴,在看到穆臨江的雙腿後,她又如鲠在喉,話沒法說出口,低下頭。
“是關穆君澤。”是陳述句,不是問句,穆臨江語氣肯定。姜憶雪擡起頭心虛點點頭,“憶雪有個不情之請。”
“說。”
“請主子留他一命。”
穆臨江看着自己一手栽培大的人,眼中很平靜,“你動心了。”依舊是陳述句。
姜憶雪難得臉頰泛紅,慢慢地點點頭,“主子,憶雪會帶他走得遠遠的,永遠不回來。”
沉默好一會兒,在姜憶雪以為他不會答應時候,穆臨江終于開口了,語氣依舊平靜,“可以,留他一條命。”
隻要能喘息算是活着,是一條命。
姜憶雪聽聞後,心情有些澎湃,激動道,“多謝主子大恩。憶雪一定帶他遠遠走,永生永世不回來,絕對不會給主子添麻煩。”
穆臨江沒有在說話,安靜祥和的目視前方的虛空。
一切都結束後,自己該幹什麼,陸少宮燦爛的笑容浮現在腦海裡。
穆臨江沒有笑,但嘴角不知覺上揚。
“主子,有人來了。”姜憶雪很快閃身躲到後面去,按下機關從另一邊離開了。
黑暗中由遠而近的急促匆忙的腳步聲,人到了燭火照亮地方,向穆臨江行了禮,正是匆匆趕來的陸知歆,她秀眉緊蹙,直視穆臨江,開口便問,“王爺,您會娶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