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稀月晦,寒露随風入窗來。
宋知斐睜眼之時,隻覺四肢似浸透了水的棉花,又冷又沉。
豆大的油燈籠下一方昏弱的暖光,燈下端着藥盞的秦氏,就這樣帶着憂切的神色,映入了她的眼簾。
“醒了?”秦氏哎呦一聲,難掩欣慰,“你昏睡了大半個日頭,可感覺好些呀?”
宋知斐微微點了點頭,旋即,視線也在屋内尋找了起來。
見其面色虛弱,秦氏先放下了藥盞,轉而端起了一旁的清粥小菜。
這還是晚間一位姑娘來入家中,稱是這小郎君的故友,特意送來的。見他久病不愈,又請了好幾位郎中來懸絲診脈,施針開藥,他們也捎帶着一并沾了光。
可想,這位小郎君不僅清朗絕塵,也是個金尊玉貴之人,如今不得不暫寄她們的寒舍,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呢?
秦氏的思慮爛在肚裡,沒有貿然打聽。
可宋知斐卻微微啟唇,不曾見到梁肅蹤影,略有奇怪:“他沒有回來麼?”
秦氏一聽便知問的是誰,才想起來念叨:“噢,回來過的。可是回來一會又走了,風風火火的,也不知是怎麼了。”
“那小郎君瞧着與人不親近,又是個有主張的,我也沒敢多問,可我瞧他的臉色……”
秦氏的聲音頓時矮了下去,“難看得緊。”
“你們兩個是吵架了麼?”
宋知斐微閃了下眸光,恍惚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吵架?
幾時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近來幾日,他們似乎相處得還算和洽,好端端的,她應當也不曾惹他生氣。
這小殿下又是哪處不順心,同她鬧脾氣了。
女孩遙遙望向窗外的弦月,雲霧飄浮迂回,一如她猜不透梁肅的心思。
“不知道。”低聲細語萦系憂牽,如一縷輕風化在了濃濃的夜色裡。
懸于九天的月兒等了一宿,也沒等得歸人音訊。
可待到次日,晨光灑落碎影,清風挾來露香,宋知斐如往常坐于桌邊靜飲熱茶時,卻迎來了一位風光無限的大人物——
秀才張世玄。
其實早在樹林遇到巡兵之時,她便已有預感,他日定會同這位地頭龍打上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