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太過灼人,映于飄搖的燭火中,似是被打碎的玄璃,滿是侵近之意。
宋知斐不曾逃避他的眼神,卻也覺得他此時将這件事重提出來,似乎有些不太利于君臣和諧。
畢竟在她的記憶裡,梁肅幾番私入她的府邸,皆是為了變着法子去報複她,可算不得是什麼好事。
許是因年齡相仿,又或是看不上,他從不稱她為太傅,一貫的不講禮數,冷傲恣肆,沒人能近的了他。
可自她大病過一場後,府内的通傳卻忽然熱鬧了起來,“大人,陛下的聖駕又來了!”
“來便來了,用得着次次都大驚小怪?”他向來無所顧忌,也不覺有何不妥。
起初,阿婵還會小心謹慎地備好糕點,可後來次數多了,便也在她的授意下,隻随便替他尋個蒲團就是。
他誦讀詩書要刻意當着她的面,習文練字也非要當着她的面,橫豎能多擾她一刻清閑都是快意的。
那時的她也隻是一笑而過,無非是認為,這也是他記仇報複的一種方式罷了……
往事終成過去,被逼至牆邊的一刻,宋知斐的神色又清定了下來。
她看着梁肅混沌的眸光,愈發覺得有何處不對勁,思忖片刻,隻靜然擡起了手。
“恕臣冒犯。”
她貼手試了試梁肅的額溫,絲毫沒有以下犯上的膽怯,反倒像是相識了許久的故人。
兩相對視的一刹那,似是意識到氣氛不對,她也輕笑着解釋:“陛下果真燒重,還是宣太醫——”
“朕清醒得很!”
少年面色陰沉得厲害,忍無可忍地捉住她的手腕狠狠扣到了牆上,帶着酒氣的身形極為強勢地壓下,驚得女孩眸光微顫,硬是鎖住了她的去路。
他又不是眼盲心盲察覺不出,為何都這麼久了,還是要故意裝作不認識他。
她就這般厭憎他麼?
帝王生怒,指骨狠狠于砸向牆上發洩,卻還是好生護着掌中的她。
力道之大,連纏于他傷口處的上好絹紗,都磨得宋知斐有些覺疼。
甚至,她還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傷口滲出的血正一寸寸浸着她手腕的皮膚,不免吓得她有些心驚。
可少年卻感覺不到痛似的,所有忍到極緻的思念、欲望、冷落,皆化作一句逼問,“你呢?”
“藏着的這一年,你可曾有一刻,哪怕是一瞬,念及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