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快逃,快逃——
波波夫在長長的走廊上奮力奔跑着,不知跑了多久,額間滿是缜密的汗珠,精心打理的發型已被汗水浸濕,臉色漲得通紅,呼吸越發紊亂,腳步越來越沉重。
他的身後空無一物,沒有任何東西在追趕,但他的眼前永遠是走廊,走廊,走廊……
他明明記得這九層隻有三套客房,可他在逃命的途中,已經掠過了不知道多少緊閉的房門。
他永遠找不到上下的樓梯,也看不見通風的窗口,這走廊似乎沒有盡頭,他似乎被困在了這裡。
絕望漸漸侵蝕了他,為他的腳步綁上了沉重的鉛塊,波波夫喘着粗氣,跑得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原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趴在牆壁上。
“救命,救命——”
波波夫大聲呼救着。
“隻要你能救我,我可以給你一大袋金币,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求救聲在走廊裡回響。
波波夫喘着粗氣,他早就“鑒定”過了這走廊,随處可見的地毯,随處可見的壁燈,随處可見的木門……沒有一條有用的信息,沒有讓他可以離開這鬼地方的方法!
“偉大的燈塔!我每天為你供奉那麼多金币,為什麼您不肯垂憐您的信徒!”波波夫從懷中取出來一枚純金制的指南針,那正是商會發售的限量款聖物,他虔誠地親吻了那金燦燦的蓋子,滿懷希望地打開,内裡的指針轉得比該死的龍卷風還要快,他忍不住咒罵道,“沒用的燈塔,果然是騙錢的玩意!”
他高擡起手,顯然有一瞬間想将這破玩意摔在地上,手僵在空中一會兒後又悻悻地将懷表塞進懷裡,雙手抱拳,閉眼祈禱道:“贊美大地,贊美大地,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波波夫的耳邊回蕩着他的祈禱……直到……
不知哪裡的門打開了,有什麼踩上了柔軟的地毯,緩緩向他踱步走來。
波波夫睜開眼睛,循聲望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修長的羊蹄,蹄尖閃爍着森冷的銀光,仿佛随便一踢就能将他的内髒踹出來。
“啊啊啊啊——”
波波夫尖叫着向走廊的另一頭跑去。
諾缇冷冷地看着波波夫遠去的背影,右手還抱着他的黑兔子。
如果波波夫再晚跑一秒,他就會用劍刺穿他的喉嚨,碾碎他的聲帶。
“諾缇,你把他吓跑了!”
娜西突然出現在了諾缇身後,似乎在埋怨他的現身。
“我還想多和他玩一會兒呢。”
娜西咧嘴笑道,吐出黑色的舌頭,舔了舔嘴角。
“盡頭……是盡頭……!”
波波夫終于跑到了走廊的盡頭,那裡矗立着一座被厚布蓋住的大型家具,雖然還沒有看到離開這層的樓梯口,但他總算找到了盡頭。
他已經累得沒有力氣了,還好那怪物也沒追上來。
他脫力地癱坐在地上,背靠在那大型家具上,剛要松一口氣,就聽到布料皺起的聲響,随後似乎有什麼粘稠的東西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呼吸一滞,緩緩轉頭,看見一隻從布裡伸出的手,通體漆黑,質地黏稠,虎口按上了自己的肩膀,輕而易舉地碾碎了那裡的骨頭。
“啊啊啊啊啊——”
他驚恐地大叫,整個身子向後仰去,落入了無數雙漆黑黏稠的手中。
一隻手握成拳狀捅進了那張吵鬧的嘴,磕碰掉了幾顆牙齒。
兩隻手抓上了那臃腫的腦袋,不知輕重地扯掉了一隻耳朵,摳破了一隻眼球,拖拽着他沉重的身軀向後而去。
波波夫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咽,掙紮着亂蹬雙腿。
随着越來越多的手纏上他的身體,虎口輕輕一摁就捏碎了骨頭,無用的掙紮越發微弱,沉重的軀體在地毯上緩緩地被拖拽。
金色懷表從懷裡滾落,鍊子正好卡住了那塊厚布被,将其扯了下來,整個掉在了波波夫身上,像是為殘骸蓋上了白布。
厚布之下,赫然是一面兩米高的巨型全身鏡。
……
惱人的聲音消失後,諾缇回到了房間。
耶撒萊恩還沒有回來,已經比昨天還晚了。
“耶撒萊恩,耶茲,我餓了……”諾缇朝着房間裡的陰影呼喚,手撫上了空癟的腹部,焦躁地跺着羊蹄,将地闆踩得吱吱響。
饑餓會帶來恐慌。
諾缇時不時地,會想起被迦百恩囚禁的日子,肚子裡總是空的,嘴巴裡老是有地毯的纖維,好不容易長出的菌毯會被發黴的牛奶澆死。
“好餓……好餓……”諾缇喃喃着,無意識地走向了那擺放在客廳角落裡的全身鏡。
蹄子在走出兩步後就像陷入了泥淖一般,他低頭,可以看見身後的陰影裡鑽出了兩隻觸手,一左一右地拽住了他的懸蹄。
“我餓了,我餓了!”諾缇擡不起他的蹄子,自然也邁不開步子,他幽怨地盯着那兩隻阻止他的觸手,不斷表達着他的不滿。
這兩隻觸手被吼得縮了縮身子,卻仍然糾纏着他的羊毛。
“你們再拽我,我就再也不摸你們!”諾缇威脅道。
這顯然是有效的,那兩隻觸手似乎慎重地思考了一下,接着便潛入了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