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杜若覺得簡淵一直都隻是自己的同學,但是細細回憶與他相處的時光,才驚覺似乎并不是“同學”這兩個字可以簡單地概括。她在格緻上學時,要好的同學并不止簡淵,可是陪同她一起經曆過人生的至暗時刻,而如今又走近她生活的,唯有簡淵一個。
她想起很多年前流行的一部愛情片,叫“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現在這個詞早就落入俗套了,但依然十分精準。
算了,别想了。康杜若告訴自己,夏天時小區老大爺赤膊着上身又不是沒見過,如今還要為看見簡淵害羞嗎,又不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既然現在的關系讓她覺得輕松且并不想改變,那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簡淵也是成熟的人,想必懂得如何潤物無聲地揭過一切。
然而人類的奇妙就在于,明明大腦是你自己的,卻由不得你做主。這就像學遊泳,一旦會了,那就算跳水自殺,你也淹不死自己了。
康杜若第二天照常去簡淵家幫忙,也照常與他交談,看似一切如常。可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裡一點也不平靜。她總是被簡淵的動靜打斷思維,總是無意識地用餘光追逐着簡淵;她往常與簡淵說話時四目相對,坦坦蕩蕩,可現在康杜若卻悄悄把視線下移了幾厘米,停留在了對方的鼻尖上。最丢臉的是,她幾次偷偷打量簡淵,發現對方毫無異樣,仿佛神經兮兮的隻有自己。
“杜若,餃子是不是蒸好了?”身後突然響起的人聲驚得康杜若一顫,她定睛一看,玻璃蒸鍋的蒸汽已經雲遮霧掩,慌忙拔了插頭,“好了,可以吃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蒸餃夾進已經倒好料汁的碗裡。簡淵走至旁邊等着端碗,斜着頭瞅她,笑了一聲:“怎麼一上午都在開小差,想什麼呢那麼投入?”
“……”他這是明知故問還是無意的?康杜若簡直條件反射似地開始多想。她很讨厭自己這種精神狀态,打了個馬虎眼,“沒想什麼,發呆而已。”說着順手就把玻璃蒸鍋放進洗碗池裡沖洗。
“喂,當心!”簡淵猛地喝止,可惜遲了一步。冷水澆到蒸鍋上的一瞬間,玻璃容器啪嚓一聲猶如驚雷,吓的康杜若往後跳了一大步。等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事,可憐的玻璃蒸鍋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
簡淵連忙把康杜若的手拉到自己視線下方,檢查的同時不忘數落:“你傻了嗎,拿涼水沖高溫玻璃!”
康杜若也要被自己蠢哭了,窘迫地想把手從簡淵手裡抽出來:“我沒事,隻是,隻是一時腦子短路……”
“你……唉算了,”簡淵看到她手上一道細小的切口,歎了口氣,“我去拿個創可貼,你等一下。”
然而康杜若并沒有乖乖聽話,簡淵轉身進客廳後,她把洗碗池裡的碎塊一股腦倒進垃圾袋,提起就走。“我去把垃圾倒了。”她說着幾步跨出門,完全沒管簡淵讓她等等的要求。
簡淵才堪堪翻出創可貼,就眼看房門被大力帶上,康杜若消失的速度幾乎堪稱落荒而逃。他回味起她整個上午的心不在焉,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悠悠自語道:“至于嗎……就算脫了我衣服,我也沒要你負責啊。”
康杜若倒完了碎玻璃,沖着垃圾箱呆站了幾分鐘,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她也是奇了怪了,都是認識十幾年的人了,不過是發生了一件小小的烏龍事件,自己怎麼就跟犯了花癡似的。簡淵看起來也沒把昨晚當一回事,她在緊張個什麼勁啊?
康杜若自我告誡一番:要保持頭腦清醒,别再犯幼稚錯誤。然後才向門洞走去,剛踏上樓梯,不遠處忽然有人喊她:“小康!哎呀,正好正好,等等我!”
康杜若一回頭,原來是宗建華來了。
自從康杜若表示要選擇性的寫作之後,除了線上聯系,她已好久沒跟宗建華見面了。按以往經驗,需要驚動他跑來和自己面談的,一般都是“大買賣”,比如之前替曹珂當槍手。
果然,等宗建華趕過來,一開口就是:“有空吧,走走上你家去,有件大活跟你說說。”說着就自動往她家走去。
康杜若是臨時下來倒垃圾的,她想說自己沒空,但那樣就勢必要解釋些有的沒的。而且她是萬萬不願意讓宗建華知道她和簡淵的關系的,那以後他還不得像牛皮糖一樣地纏着自己。康杜若最終隻得跟着宗建華上樓到自己家,盼望着他長話短說,早點滾蛋。
“是這樣的,”宗建華接過康杜若的水,猛灌一口,喘口氣道,“孟古韻你知道吧?”
那是位著名的綜藝節目主持人,康杜若略有耳聞,點了點頭:“聽說過。”
“孟小姐他們台想出一本關于她和她的節目的書,初稿都有了,想找人整理加工,這可是本未來的暢銷書!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來了哦!”他甚至都沒有問康杜若願不願意接,看來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康杜若頭疼:“華哥,我不打算再寫……”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再當槍手了嘛!”宗建華連忙打斷她,“但這本不是讓你當槍手啊!人家初稿都好了,就是讓你接手幫他們加加工,潤潤色!”
“……有樣稿嗎?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