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你餓了的原因。”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冬獅郎邊說邊喂着清嘉，他知道清嘉肯定有很多問題想問，她一向把不該由她背負的東西都背負在身，活得實在辛苦，他不願意她再繼續如此，便故意不把話題導向大戰之後的瀞靈庭現狀，說着一些毫無價值的家常話。

藍染走進來的時候看到正是一副看起來十分尋常的場景，冬獅郎端着手中的粥喂着清嘉，兩個人說着熟稔的話題，清嘉在笑着，冬獅郎皺眉唠叨着，一切都如此的平凡而自然，仿佛他們天生注定應該如此。

這樣尋常的場景卻格外讓藍染感到煎熬，沒錯，是煎熬，明明隻有一分鐘，卻漫長得仿佛一年似的煎熬。

他日夜呼喚渴望的未來在别人那裡是最輕易不過的尋常東西。

他感到心髒仿佛在烈火中炙烤。

他沒說什麼，也沒有資格說，隻是平靜地站在門口，用盡所有理智撲滅了心中那團火。

“嘉爾敏大人！”諾亞·舒爾茨從他身後蹿了出來，沖向了清嘉，撲在她懷中，滿眼淚水哽咽道，“您醒了，太好了！”

連這樣的家夥都來争搶嗎？藍染的目光投向那個英俊的滅卻師少年。

“諾亞，你來了，其他人呢？大家還好嗎？”清嘉揉了揉諾亞的頭發，關切問道。

藍染看着清嘉親昵地揉着那滅卻師少年的頭發，心中的那股火又燃燒了起來，他注意到那滅卻師少年一頭橘色頭發又細又軟，就像《小王子》中的小狐狸一樣。

“我們都很好，嘉爾敏大人。”諾亞對清嘉解釋道，“京樂總隊長并沒有追究我們四個的罪行，也允許我們暫時住在瀞靈庭，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星十字騎士團的人都……巴茲比大人……還有哈斯沃德大人……”諾亞說着說着，淚水就流了下來。

藍染皺了皺眉頭，這便是他曾經的副官所收的副官，和她一樣的敏感脆弱，總是因為那些必不可免的死亡而傷心、哭泣。也許正是這一點，才讓她如此憐惜他，她心善，一向如此的。

“堅強一些，諾亞，雖然我們失去了很多夥伴……可至少……戰争結束了……”清嘉輕歎了一口氣，她也隻能如此寬慰自己和諾亞了。

吉良、總隊長、雀部副隊長、浮竹隊長、卯之花隊長……無數的前輩、夥伴從她生命中徹底離開了，她也想像諾亞那樣哭一場，可她已經哭不出了。

“是的，嘉爾敏大人，戰争……結束了。”諾亞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他們要是活着也會很高興的。”

這時，平子真子和幾個五番隊席官抱着一大堆水果也走了進來，看到清嘉醒了，很是高興。

“桃，太好了，你總算是醒了。”平子真子走到清嘉榻前，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這幾天我們在設計五番隊的新隊舍呢，我說要把原來訓練場後面的書室改成影視廳、音樂廳，平時可以放放電影，聽聽音樂，他們都不同意，你快幫我說說他們……”

“隊長，瀞靈庭各番隊建制規定裡可沒有音樂廳、影視廳這一項啊。”清嘉無奈道，“也不能說改就改啊。”

“雛森副隊長說的對啊，平子隊長，瀞靈庭的規矩我們不能說改就改啊。”站在平子身旁的藤田星無奈道。

清嘉看向藤田星，注意到他的左眼閉着，眼皮上還有明顯的傷痕，明白他晶瑩如冰雪，蔚藍若大海的漂亮眼睛已經毀了，就是再強的醫術也無法挽回。

諾亞·舒爾茨也看了看藤田星，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

清嘉看在眼裡，猜想諾亞之前口中所說的那個眼睛中箭的年輕死神就是藤田星了。

除了藤田星，平子真子帶來一起來的是田中六席、中川十三席和櫻井十九席，五番隊的席官怕是也就剩下這三個人了，即使是救援番隊，他們的傷亡也如此慘重，這不禁讓清嘉感到悲痛。

“好過分啊，小桃，連你都不幫我，你看看我們從現世回來，連一次電影都沒有看過，最近東京有幾場特别想看的音樂會也都錯過了……”平子打斷了她的思緒，委屈巴巴道。

“隊長，我之前不是送你了一個藍牙音箱嗎？涅隊長新研制的傳令神機可以儲存音樂的，連接上藍牙音箱就可以聽了……”清嘉無奈道，“現在各番隊重建，經費肯定緊張，您就不要任性了。”

清嘉說着，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門口靜靜站着的藍染，她以為那是她的幻覺。

可他明明是真實的藍染。雖然他披着一件她從未見過的嶄新水波紋灰藍色羽織，頭發差不多是他在五番隊當隊長時的樣子，沒有戴眼鏡，和大戰時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斂去了許多鋒芒，可她也确定他是藍染。他的臉上挂着她很熟悉的輕蔑又惱恨的神情，目光看向平子真子，有點壓抑情緒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一些譏刺的話語。

在場其他人的反應很奇怪，好像都沒有看到藍染一般，這讓清嘉越發懷疑門口站着的藍染是她的幻覺。

“好了，好了，真是的，聽你們的就是了，五番隊怎麼一個二個都是這樣一本正經的家夥，走了，小星，明天有個去現世的任務，我們倆去，執行完就去看電影，不帶他們……”平子真子攬着一旁藤田星的肩膀，揮了揮手走了出去。

兩人在走出門口的時候輕微側了一下身，平子本來笑嘻嘻的表情也沒了，變得一臉嫌惡，藤田星則是又恐懼又好奇，偷偷摸摸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着這位五番隊前任隊長。

清嘉注意到二人的動作和神态，這才明白他們都可以看見站在門口的藍染，那不是她的幻覺。

隻是不知為何，所有人都把他當成透明人一樣。總不能他的罪罰被改為了“被所有人無視”吧。

清嘉看向藍染，心中的疑問越發強烈，沒人告訴她，她反而越想知道藍染的事情瀞靈庭是怎麼處理的。

留下來的田中六席、中川十三席和櫻井十九席三人向她表達了慰問之意，又說起最近工作的苦惱。确實如清嘉所料，五番隊席官傷亡慘重，幾乎十不存一，普通隊士也是傷亡過半，這幾日各項重建工作都堆在了一起，他們三個忙不過來，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隻是慰問，可見到清嘉精神還好，實在忍不住，便一個二個訴苦起來。

清嘉看了看田中六席遞過來的賬本，說了說自己的隊舍重建思路，又跟三人細細交待了各項工作注意事項，讓他們不要有太大壓力，說自己好差不多了，應該馬上就可以回隊中處理相關事宜。

冬獅郎見她如此費心安排，眉頭都擰了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解放冰輪丸，他對平子真子的工作作風一向不認可，剛剛聽他說要去看電影的話就已經很不爽了，這會兒又見五番隊重建的繁雜事物都要堆在清嘉身上，心中更加不悅。

“平子隊長隻是說笑而已，小獅郎可别當真了，現世的任務一定很麻煩很危險。”清嘉看出了冬獅郎的不滿情緒，替平子真子解釋道，“隊中重建的事相比起來倒是小事了。”

“浦原那家夥明明說沒事，現在隻要做好瀞靈庭重建工作就好了。”冬獅郎不滿道，“要是現世有事，為何不和我說？”

“你知道就是我知道啊。”清嘉戳了戳他的腦門笑道，“我們也幫不上忙，知道了勞神操心也沒用，所以他自然就瞞着了。平子隊長更是如此了，你看他越是又不正經又輕松的樣子，說明事情就越麻煩的。小事他雖然一向憊懶，但大事他最愛自己扛着，不讓别人憂愁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