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蜷着腿縮在這個球狀的小室裡,内壁上會發光的小生物,伴随着海怪的每一次呼吸忽明忽暗。
在伊斯連輸十把拼字遊戲惱羞成怒遂裝死後,氣氛陷入到一陣微妙的安靜當中,安靜到兩人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克洛伊回想着這幾天的遭遇,還有遇見的人,簡直如同做夢一般的荒謬和詭異。各種各樣的緻命的危險仍刺激着她的神經,使她的大腦留存在一種荒誕的興奮感當中。
真希望這不是個夢,如果能一直留在這裡就好了,克洛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借着那些藻類生物的熒光,她勉強能看清伊斯的臉,對方正抱着劍在一旁阖眼休息。
她是怎麼從原來的世界掉到這裡來的呢?
愛麗絲夢遊仙境嗎,克洛伊心想。
卡爾洛斯說哪怕她回到原來的世界,貝利爾也有辦法讓她回來。但是如果自己偷偷跑回來了,還能遇見伊斯嗎。
人對陪伴這種事情是會上瘾的。就像兩個小朋友每次都要手拉着手一起去上廁所,偶爾一個人去還挺難受,這就是孤獨感。
克洛伊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
不過分開也好,依賴是軟弱的開端,軟弱是毀滅的開端,為了避免自我滅亡還是把這點依賴扼殺在搖籃裡,一個人的路她也能走得很好。
不過真的那麼容易戒掉嗎?這就是後話了。
伊斯當然沒注意到克洛伊在旁邊左右腦互博激烈,而是一直在複盤那兩把遊戲。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文盲才能連輸十次,不過想起來自己确實自從高中肄業之後再沒碰過書這種東西,幾年了來着?
快三年了。
沒有學曆在社會上簡直寸步難行,雖然他們這一行也沒什麼門檻,但出了門總感覺比别人矮一頭就很令人不爽。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拿到畢業證。
這隻怪物大概在呼吸了兩萬五千多次之後,終于來了感覺。
此時兩人還癱坐在那條怪魚的肺裡面戳泡泡玩。不等二人反應,随着一聲哼鳴,一陣強大的氣流裹挾着兩人一路從那魚的氣管、喉管裡噴了出來。
在經過魚嘴的時候,克洛伊好像瞥見那魚尖利的牙齒上卡的是……一根大腿骨嗎?就是她之前死命抓着的那根?克洛伊渾身一陣惡寒不敢再細想。
回過頭來,兩個人已經被那怪物吐在了一片海灘上。不過與其說是吐,不如說是把他倆當做陳年老痰一樣給咳了出來。因此,兩人上岸的第一時間就是用海水清理掉身上還挂着的那些黏糊糊的難以名狀的液體。
“嘔……”伊斯湊近聞了一下自己的領口,一股腥臭直沖鼻腔,差點沒把隔夜飯都嘔出來。
而克洛伊這邊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從下到上,就連頭發上也是這股味道,渾身上下就像被腌入味了似的。
清理的差不多了,兩個人往陸地走去。
剛開始兩個人還并排緊挨着走,後來走着走着離得越來越遠,都有些嫌棄對方身上的味道。
俗話說得好,聞得見别人臭,聞不見自己臭。
“拜托,天使大人,你可以過去一點嗎,嘔……這味道實在是……”克洛伊一隻手捂住口鼻,一隻手把伊斯推的遠了點。
伊斯一臉黑線的被她搡開,他是被嫌棄了嗎……明明她也好不到哪去!
不等她說完,伊斯用手指插着鼻孔,迅速退到離她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朝她喊到,“你那邊太難聞了,這裡聞不到,你說話大聲點,我聽不清。”
好幼稚……
克洛伊不理他,隻在心裡默默無語,繼續向前走。
天氣陰沉,灰蒙蒙的天幕将海岸籠罩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中。兩個人走進城市的街巷,狹窄的街道兩旁,破舊的房屋擠挨着,牆壁上斑駁的裂痕仿佛訴說着歲月的無情。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十分詭異。克洛伊的呼吸與迎面的寒風交織,化作一縷縷白霧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他們在巷子裡左拐右拐,還真的繞到了中央大街上,越往城市的中心走,建築物就越繁華,克洛伊覺得這裡的建築比起所多瑪更加接近現代。
忽然,沉重的鐘聲響起,如同哀鳴,正是城市中央的那座高聳的鐘樓發出的。
伊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她身邊來,“我猜我們要去那座鐘樓裡找他。”,他突然開口,吓得克洛伊後退了兩步。
而伊斯還以為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又熏到她了,低頭聞了聞袖口,覺得還好。
“我身上味道還是很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