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的會議,嶽昀其實隻是旁聽,Janson給她安排了個任務,讓她仔細聽聽同傳的翻譯效果。
嶽昀對此有些頭疼,開始後悔不該主動和Janson提起這件事。
上個月她跟着Janson一起去乙方公司處理工作,途中他一邊給她講解操作,一邊交代各種流程。雖然說Janson隻講了一遍,但内容繁雜,嶽昀靠死記硬背顯然很難完全掌握。
在返程路上,為了挽回一些好印象,嶽昀主動提到自己大學時學過幾年的英語口語。
想起那段時間,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毅力。
她的校區不在G市,但口語培訓機構在G市,每個周末她都要從鄰市趕過去學習,通勤一個半小時,一學就是兩天,從下午兩點到晚上九點,風雨無阻,節假日無休。
然而,盡管近年來寫論文時還在用英語,嶽昀心裡明白,那不過是“啞巴英語”,她的口語水平早已大不如前。
Janson聽後,笑着說以後會給她更多表現的機會。
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這次會議他就分配了這個任務給她。
雖然隻是旁聽,但專業的同傳和她曾經學的口語畢竟是兩碼事,學習的角度完全不同,嶽昀忍不住感歎,成年人的世界和學生時代真的不一樣,她本不該輕易攬下這樣的活兒。
稀裡糊塗地聽完會議,終于熬到了中午結束。
下午,幾個同事相約去周邊逛逛,嶽昀也跟着一起走在街道上,感受着灑下的陽光。
她突然想起程風之前說過的話:“如果不是為了某一個人,怎麼會去到那座城市呢?”
到了晚上,嶽昀忍不住問程風第二天的安排:“那你明天打算什麼時候過來?我可以早點起。”
程風回複:“先睡吧,明天上午再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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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嶽昀定了早上八點的鬧鐘,打算提前起床,等着程風的消息。然而,等到十點,還沒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她忍不住主動聯系:“我十一點半左右出發去機場?”
程風回複道:“可以,我直接來酒店。”
“都行。”嶽昀回道。
“好。”
見程風似乎還沒出門,嶽昀再次确認了一下:“你不提前過來了吧?”
“馬上就過來。”程風回應。
10:15,程風發來消息:“還要二十分鐘到,你吃早餐了嗎?”
“吃了,”嶽昀答,“待會兒去哪裡?”
程風:“會議室?”
嶽昀:“得提前預約吧,還是找個咖啡店。”
“那就在酒店大堂接我吧,不然我上不來。或者就在會議室找個地方坐着,反正我們出去後也得馬上回來。”程風接着發來,“還有三分鐘。”
嶽昀看了看時間,說道:“拎着行李走吧,我就一個箱子。你到了再說。”
她拿着行李箱下樓退房,果然在樓下看到了程風。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背着一個電腦包,看樣子下午還有别的安排。
兩人簡單商量後,決定去找個附近的咖啡廳,便沿着酒店左側的路走去。
程風一手幫她推着行李箱,另一隻手不經意地向嶽昀靠近,似乎試圖握住她的手。
嶽昀察覺到他的意圖,順勢把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程風輕輕捏了捏,算作回應。
酒店離最近的咖啡廳有些距離,兩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咖啡廳裡沒什麼人,氣氛顯得格外安靜。嶽昀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是在手機上安排下個月的行程。
程風去點了一杯咖啡,回來後将咖啡遞給她,随後又握住了她的左手。
嶽昀看向他,終于鄭重其事地開口:“無論如何,無論我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麼,都不能影響工作和生活。”
程風帶着深意的目光看了過來,語氣淡然:“不會發生什麼的。”
嶽昀又強調了一遍:“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影響工作。”
程風點點頭,認真應道:“好。”
她繼續說道:“其實我之前有想過,如果我們在一起,可能會面臨很多困難。你不像是個不理智的人。”
程風聽完,緩緩說道:“我知道,我也想過,畢竟我們離得太遠了。”
當兩個人在各自的城市早已打下了基礎,有了穩定的事業、人脈和親友,一切都似乎變得不那麼容易割舍。如果是在學生時代,或許他們還能有一股義無反顧的勇氣,但如今,對方都已經工作多年,現實的考量讓嶽昀心裡沒有任何把握。
更何況,嶽昀從大學時就堅定了要在G市定居的決心。不僅因為親友的存在,更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懷和執念。
嶽昀的父母早年間從老家來到G市打工,本以為能長期留在這座城市,然而在小升初前夕,原本計劃短暫回老家過年的她,卻因為無法異地高考,被父母安排回了老家讀書。
在那段日子裡,她經曆了陌生環境的惡劣,語言不通帶來的隔閡,同學的排擠,以及寄居在親戚家時的壓抑。所有這些,都讓她迫切地想逃回G市。
因此,高考填志願時,嶽昀毫不猶豫地在六個志願中填了五所G市的學校。她從未考慮過其他城市,執念深重得讓她的選擇變得格外少。
對她而言,留在G市是唯一的出路,甚至在和前任交往之前,她的第一問就是對方是否願意留在G市。
嶽昀相信,程風比她更理智,畢竟他已經在職場打拼多年。
看了一眼時間,嶽昀輕聲提議:“我們先去機場吧。”
他們并沒有聊太多,甚至連咖啡都沒喝完,路上耽擱的時間讓他們不得不匆忙趕往機場。程風對此沒有異議。
在等車期間,嶽昀擡頭望向程風。盡管經過了這麼多的交談,她知道他在認真傾聽,但他的表情卻依然平靜,沒透露出太多的情緒。
他們的距離很近,程風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臉上,這讓她心裡泛起一種酸澀的感覺。
她沉吟片刻,終于開口道:“但是……或許我可以陪你走一段路。”
“一段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的路。”
雖然前方有那麼多現實的困難,但她仍然想試一試。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清醒沉淪。
程風認真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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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機場時,已接近登機時間,兩人在安檢口前做最後的道别。
一路上,程風一直緊握着嶽昀的手,手心的溫度讓她感受到他心中的不舍。嶽昀主動伸手抱住了他,輕聲說道:“過段時間又能見面了,在B市。”
她擡頭看向程風,發現他眼裡有種深邃的情緒,視線停留在她的唇上。嶽昀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有如他所願,隻是輕輕吻了他的臉頰,然後拉開了距離。
“走了,程老師,下次見。”
登機後,嶽昀便收到了程風的信息:“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