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文獻裡沒有描述祂是何等的危險可怖,也沒有數據表明祂為什麼危險。
祂和許多樣本都不一樣,面孔其實帶着一股西方神性,不說話的時候完全是柔和的存在。
但沐橋所在的軀體和神經赤/裸裸地反映出,他非常恐慌。
分化後的怪物擁有等級之後,力量的懸殊造就了祂們之間的畏懼感和臣服性,但對幼年時期的怪物沒什麼作用。
沐橋清晰地感知到内心的情感,伴着刺痛,眼裡噙住了眼淚。
美麗的怪物母親撫摸着沐橋的臉頰,輕輕拍擊後背:“睡一覺就好了。”
藥效來得很快,他以為會是厄琉森的提取物反應,但隻是心跳變緩慢,他變得疲憊,看來這隻是穩定狂躁的鎮定藥劑。
沐橋聞到怪物身上的芬芳氣息,類似玫瑰和百合花之間的氣味,和任何怪物都不一樣,明亮的陽光讓香味彌漫,讓他仿佛回到了人類世界。
這些醫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沐橋不知道,隻知道半夜醒來,怪物母親還在身邊。
祂側躺着,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藥物的作用太過巨大,沐橋渾身沒辦法動彈,隻能安靜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祂的頭發放下來,柔順地貼在手臂上,呼吸輕輕的,美麗又恬靜。
盡管知道祂比這裡的許多怪物都強悍,但沐橋就是覺得祂很溫柔。
窗外的月光懸挂在湖灣上方,四周疏星點綴,讓沐橋内心很甯靜。
但一扭過腦袋,他對上一雙泛着紅紋的瞳孔。
過于突如其來,差點讓他叫出聲,但咽喉被藥物浸泡,他隻能劇烈地抖了一下。
等再看,那雙眼睛已經消失。
怪物母親卻醒過來,睡眼朦胧間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舒服嗎?”
沐橋迅速恢複平靜,搖腦袋。
“不舒服就和我說,”怪物幫他拽被子,躺下來捏住他的手腕,“有沒有哪裡痛?”
渾身發酸。
不過沐橋脫口而出:“手疼。”
怪物母親把他的小手舉起來翻看,摸摸手背骨節的位置:“是這裡痛嗎?你捏着拳頭打他們的。”
沐橋靠在祂的懷裡點頭:“嗯。”
“你啊,”怪物的聲音有些無奈,雖然看不見傷口了,但還是挨着幫他捏,“下次不要動手了,這樣多疼啊。”
好像有許多委屈,沐橋按了按心口,喉嚨顫了顫,小聲的“嗯”了一下。
那種令他心安的香味又蔓延開。
“你要乖乖聽話,”怪物突然說,“這樣就不會被爸爸按着打針了。”
最近被打了很多次針,沐橋聽到被提起就說不出話。
怪物母親卻要繼續說下去:“我們不去那裡上學了。”
沐橋仰頭,内心的反饋是愉快的,所以他淺淺的笑了一下。
怪物母親也笑,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但你要在家裡再待一段時間,爸爸要看恢複的情況,不要鬧脾氣。”
這算是好一些的“治療”,沐橋内心不奇怪,也沒有抗拒。
他說:“是他們罵我怪胎。”
“因為他們沒有見過白色觸須,”怪物母親說,“巢穴裡的白色觸須很少。”
少到隻有幾個,其他人不願融入低等級的生活,隻有他們一家選擇不僞裝。
任何不同的東西,在任何地方,都會被視作異類,無論是怪物還是人類。
緊接着,怪物母親撫慰一般,摸摸沐橋的眼尾,說:“更何況,你擁有一雙,哪裡也沒有的藍色眼睛,像是陽光下的蔚藍海洋。”
沐橋:“!!!”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裡沒有鏡子,任何地方,也沒有可以映出倒影的地方。
隻有這個怪物說起眼睛後,他才能在祂幹淨清澈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臉。
他小時候的臉頰有些嬰兒肥,肉感很足,此時,怪物瞳孔上的人類面孔,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
沐橋像是突然被開水燙了,推開怪物母親。
那過來後……我一直是自己嗎……
他難以置信,也沒有邏輯,再次看向周圍的環境。
怪物母親很擔憂,叫他:“怎麼了?”
沐橋舔舔幹燥的唇,腦子暈。
他沒注意到怪物的變臉,悄然延伸出來的觸須逐漸浮現出淺紫色。
祂的聲音還是溫柔的,說:“别害怕,媽媽抱抱你。”
沐橋隻覺得腦袋疼,很多低沉的壓力往下壓,像是怪物危險的氣息。
睜開眼,他看到暗紫色怪物的面孔,手裡拿着假發問:“喜歡這樣的溫馨家庭喜劇麼?”
沐橋快速往床下躲,暗紫色觸須刺過來的同時,白色觸須沖出來。
厄琉森按住床沿,攻擊的同時把床掀出去。
屋子裡變得一片混亂。
但怪物沒有讓打鬥持續多久,像是忍無可忍,纏住暗紫色怪物的脖子就一頓絞殺。
潔白的牆壁上潑灑血液,沐橋的瞳孔有些怔忡。
厄琉森拽起他的手臂:“别相信祂。”
沐橋也不想相信,但從瞳孔裡看到自己的臉,沒有比這個更驚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