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唯一的光源就是儀器。
沐橋動了動,才發現自己的腦袋上被刺入一些線管,他不疼,但感覺很不舒服。
他原本想大叫,但晃神間,嘴裡被扣了東西,讓他沒辦法咬合。
煩躁的感覺從心底湧出,他嘗試掙脫束縛,但隻能得到手腕腳腕處細密的電擊,讓他渾身顫抖之後雙目無神,乖乖呈大字躺着。
這比被厄琉森的觸須盤起來更糟糕,他不合時宜地想。
厄琉森現在在哪!
不太清醒的腦子理到一件重要的事。
那個怪物呢!
他下意識掙紮,又被電給打得想蜷縮身體。
感覺非常糟糕。
周圍全是黑暗,不知道有沒有盡頭,除了儀器閃爍看不到任何東西。
沐橋險些以為自己失明了。
脖子上又傳來“滴”的一聲,他發現這裡沒有一點回音,黑暗變成壅閉的盒子。
他試圖去看頭頂的儀器屏幕,不知道是各種巧合還是人為,脖頸仰起瞬間,整個儀器跟斷電了似的關閉。
“咔哒”一聲,他被黑色吞沒。
巨大的恐懼感入侵腦子,沐橋的神經直接麻木,脖子上的紅光熄滅時,他失去了所有感官。
等再有知覺,是感覺到有很多雙手在自己身上,看到刺眼的燈光才反應過來自己失去了意識。
轉醒的人大腦遲鈍,他沒看到人,隻知道那些手觸碰過的地方很不舒服。
扣在嘴巴上的東西還在,他隻能用大力呼吸的方法表達抗議。
所有的手都頓了一下,像是發現他醒來,去掉了嘴上的東西,罩了一個氧氣面罩。
檢測的“滴”聲再次響起,沐橋聽到治療車被推動,然後金屬器械相碰。
一種不祥的預感覆蓋上内心。
他好像被切開了肚子……
不疼,但有冰涼的感覺,尖銳的刀割開平整的皮膚,他被冰得發慌。
再一次掙紮,他顧不了被點擊,氧氣面罩下的聲音虛弱:“你們,在幹什麼呀?”
他的肩膀、肘彎和膝蓋都被按住。
黑漆漆的環境裡隻有這一小塊光源,沒有一隻手回應他。
它們緊鑼密鼓地,不知道從他身上切下了些什麼。
縫合的線拉扯肌肉和表皮,沐橋渾身發麻。
黑暗再次降臨。
但幸運地是,他再有真實觸感時,已經被釋放,躺在了一張柔軟的床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用何種方法運來的。
這裡同樣很黑,但有一小塊窗戶的縫隙。
他等待疼痛來襲,身上被切開了,麻藥勁過了應該會很難捱。
但沒有。
他沒有痛感,麻木的身體逐漸回溫,起身撩開衣服才發現,身上沒有一點傷口。
沐橋還穿着當時的白色衣服,側身系着帶子。
常見的手術服,方便暴露任何一處。
這很不真實,像是進入了某種靈異的夢核。
但當他繞過床,來到唯一的光源窗戶邊,逃生的希望被堙滅。
整扇窗戶都被焊死了。
他趴在牆邊往下望,地下模模糊糊一片,等月光照耀到腦子,他脊骨發寒,像是吹到了冬天刺骨的風。
沐橋覺得,有東西在盯着自己。
這裡隻有兩面牆,窗戶一面,床頭抵着一面。
剩下的還是看不到邊界的黑暗,他覺得有怪物在黑暗裡,或許就是那個怪物,正在像看壇子裡的老鼠一樣盯着自己。
這有點難以忍受,沐橋咽了口口水,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一些,後背靠着窗戶下的牆體,讓自己待在明亮的地方。
自己的影子在方正的窗口下搖搖欲墜。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橋蹲坐着,按着膝蓋努力辨識黑暗中的東西。
他聽到不小的動靜。
聲源來自隔壁,有點激烈的打擊聲音被牆壁隔斷。
這不止他一個人!
但他沒有從月光下動身,萬一不是人,是怪物呢?
但大腦又在瘋狂轉動,既然牆體後有東西,那是不是證明,這裡的兩面牆是離開的關鍵?
大膽的想法浮現,他覺得眼前的黑暗是障眼法。
隔壁的聲音還是激烈的。
發出這種動靜的“人”,不像是攻擊。
他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就算解鎖那位怪物,也是必須的,某些逃生副本有這麼寫過。
他又給自己下了好幾個心理暗示,勘探訓練也做過,打不過就努力智取。
沒有武器,那就集中注意力躲避。
最壞不過是沒命……
最壞不過是沒命!
他咬咬牙,搖晃的身體離開光亮,按住牆體。
不知道捶牆有沒有效果,他捏住拳頭砸了兩下。
“……”
隔壁的動靜停下來了。
像是被鄰居提醒,整個空間無比寂靜。
沐橋眼珠慌亂的轉了兩下,懷疑這是怪物的某種測試。
巨大的監視感紮進心口。
他突然口幹舌燥,忍不住舔舔唇:“有人嗎……”
聲音很輕,但在空寂之間很清晰。
突然,牆角被巨大的力氣沖擊,裂開一個半人高的縫隙。
又是好幾下,沐橋眼看着牆碎裂,塵土飛揚,他往後退。
一條觸須從牆那頭伸過來。
而後,無論再怎麼打,牆體紋絲不動。
故意的味道很濃,就是要讓沐橋過不去,對面的怪物也擠不過來。
看到漆黑觸須在月光下透出淺淺的白,沐橋的心突然穩定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雖然厄琉森也是怪物,同樣可怕,但此時此刻,也隻有祂了。
厄琉森漆黑的眼珠出現在洞口,本該是驚悚的畫面,但沐橋沒來由的松了口氣。
他在安靜的環境裡大力呼吸了兩口,突然抱住厄琉森的觸須,埋了埋腦袋。
怪物的觸須僵了僵,似不太理解沐橋的行為,要收回去,但他溫熱的臉頰實在是柔軟。
厄琉森感覺到一點溫暖的液體,沐橋整個人都蜷縮着。
味道和血液不一樣,和之前的汗液津液,乃至分泌物的味道都不一樣,甚至和同質量的眼淚味道都不同。
祂僵持了一會,最後觸須伸長,從人類身後裹住他的肩膀、胸口和肚子。
心在胸口跳動,感受到這個人類鮮活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