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王斌的脖子上都沒有這個,嘟囔:“像狗牌。”
沈瀾生的耳朵紅起來,抿唇:“确實像人類給狗狗戴的,但怪物世界對這些好像不太一樣。”
說着他眼睛亮起來:“今天我戴着這個,來的路上,管家說不送我,也沒有怪物敢靠近!”
沐橋納悶,沈瀾生的樣子更喜悅了些:“這或許是一種保護呢?”
沐橋摸摸牌子,上面有突起,刻着一串怪物的字體。
沈瀾生的也有,但它是一個倒三角的圖案,沐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從未見過。
他不覺得這是一種保護,怪物強悍,有極其強烈的占有欲,這不如說是套上一層标志——這是厄琉森的所有物。
“厄琉森比我之前遇到的那個怪物好很多,”沈瀾生在邊上坐下來,“祂讓我隻做事,沒有其他麻煩。”
麻煩都在我身上,沐橋努力壓着胃部的難受,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沈瀾生繼續勸他:“像之前那樣逃跑肯定不行,我們需要計劃周密,或許讓厄琉森更寵愛我們一點,越自由,離開的希望越大。”
欽瑞克家在怪物世界裡,至少在翡旺巢穴中,有一定重量和話語權。
沐橋不認為厄琉森會給自己自由,但足夠聽話的話,也許會相對自由。
沈瀾生見他依舊不說話,勸:“這裡的很多東西都很危險,跟無頭蒼蠅一樣亂闖沒用,現在這樣吃苦頭多難受?”
沐橋隻是看着自己手指,像是聽進心裡了。
手臂上的液體輸完,怪物護士們過來拔針,囑咐他可以吃點食堂裡的低刺激食物,并且給了他們一張食材單。
這些完全用不着,厄琉森叫了專門的怪物送餐。
但沐橋吃不下,一直拿着勺子戳盤底。
前來送飯的怪物們就在床邊等着,漸漸地開始無法等,催起來:“飯菜快涼了。”
沐橋把手撒開,躺進被窩裡拉緊被子。
有個怪物隻好出門聯系厄琉森,沒多大會便回來,收走所有的東西,把沈瀾生拖出去叮囑。
沐橋沒等到病房進人,胃裡好了一點,藥物發揮作用,他隻是想拒絕怪物注視,沒想到就這麼躺睡着了。
他夢到很久以前,大概是小的時候,因為視線很低,隻能看到被護士推動的治療車的橫杆。
他被自己媽媽抱在懷裡,坐在她的腿上,被撸起一邊衣袖。
媽媽身上的氣味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還有一些安撫的哄聲,拍後背的手力道也是輕柔的,十分溫暖。
但他還是畏懼,看着護士拿出針和蘸了碘伏的棉簽,渾身發抖。
觸感冰冷,還沒等針紮進胳膊,沐橋就被疼得一抽,醒過來。
胃部又開始難受,如果之前像是有什麼陰沉沉的液體堆積,現在就是有火在肚子裡烤。
或許是胃正在被腐蝕,他被灼燒得很難受。
跌跌撞撞到衛生間裡,他吐出一口黑乎乎的血水,仔細看,還有凝固的血塊。
沈瀾生也醒過來,幫他披上外套,看到血趕緊去找醫生。
怪物醫生取了液體,反而沒有多緊張。
沐橋多少懂一些,血烏黑還凝結,胃部應該已經止血了。
他被叫到床上躺下,喝下保溫杯裡的溫水。
直到這時,沐橋才被溫暖的液體舒緩掉胃部的難受,他還帶着困意,懶懶地靠着枕頭看窗外的月亮。
現在月亮的月牙大了不少,很明亮,他眼睛裡的湖水輕輕晃了晃
但沒過多久,值班的護士推着治療車推開病房門,幫他挂上液體。
沈瀾生揉着眼睛,很驚訝:“這麼晚了還要輸液嗎?”
袋子裡的液體透明,沐橋也看不懂上面雜亂的文字。
怪物護士解釋:“是醫生剛剛開的臨時液體,隻有一小袋,很快就能輸完。”
最多不過半小時,但沐橋表現得抗拒。
或許是那個突如其來的夢,他想起小時候抽血,每次自己哭鬧都搞得很不愉快。
他清醒時,不是一個聽話的病人,但每次莫名其妙地,都會平靜地接受治療帶來的刺痛。
現在他拒絕接受治療,護士很苦惱,叫來了一起值班的同事。
怪物的觸須比人類的胳膊力量大,靈活,祂們将不聽話的人類纏起來,讓他露出需要穿刺的部位,也不會被掙紮影響操作。
沐橋被按進被子裡,冰冷的針紮進皮膚的時候繃了繃,最後隻好放棄抵抗,咬住牙關。
但他還是沒有被解除束縛,護士們離開時用一小節觸須把他的手臂套在床沿。
沈瀾生無可奈何,在邊上小力撫摩他的肩膀:“隻有順從才能好過一些。”
沐橋看着觸須,偏過臉看窗外冒出光的葉片。
不知道液體什麼時候輸完,沐橋再次被胃裡的不适吵醒,手臂上已經沒有延伸針液了,去衛生間嘔吐。
這次沈瀾生已經睡沉,他動靜不小也沒醒過來。
沐橋看着池子裡粉紅色的物質,困倦和難受折磨着他,撐着洗手池腦子裡一陣一陣發白。
口腔裡彌漫着腥味和藥味,他用洗手池堅硬的外沿抵住肚子,試圖緩解。
他肩膀靠着牆,抵抗沉重的眼皮,想把最後一點難受勁吐出來。
腳踝下開始發涼,沐橋聽到細小的響動。
現在已經是半夜,很多微弱的聲音在他耳朵裡放大,一下瞌睡醒了。
有東西在向病房靠近,但一點也不偷摸。
沐橋看着鏡子前的自己,眼皮下有點發青,藍色的眸子裡全是疲憊,脖子上的牌子倒是折射了燈光。
他看到牌子上的文字了,是“eusn”。
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來不及弄明白,沐橋打開水龍頭,把血水胡亂沖開,趕緊打開門要去床上裝睡。
但晚了一步,厄琉森和他同時開門。
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沐橋這才發現,沈瀾生不是熟睡過去,是被怪物的氣息壓制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