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栖伸手，将鹿彧二人從面前的畫裡一把拽出，而後又不輕不重拍了下鹿彧的肩膀:“小梓骞，回神了。”

鹿彧不語。

歸栖收回手，聲音低了幾分:“鹿梓骞，該走了。”

鹿彧不動。

歸栖拿他沒辦法偏頭吩咐了一個弟子幾句話，那些弟子便帶着昏迷的夏茶茗先行離開，隻餘下鹿彧和歸栖。

“鹿彧，說話。”歸栖這次直接聽了他的大名語氣也沒了平日裡的吊心郎當。

似乎是真的有點兒生氣了。

說完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開口，隻是雙手抱胸，靜靜等着鹿彧的回應。

“仙君……汐元姐她……”

好在鹿彧話說得不算太晚，不然歸栖是真的要惱。

“我都知道。她是桃花妖一族最無能的繼承人，所以在逃離族群，加入宗門後，什麼樣的徒弟她都收。”

說完後，他頓了一會兒，好像在等鹿彧緩神。

“其實，她的壽命本就快到盡頭了……歸栖最後輕聲道了一句便不再言語。隻是靜等他的回應。良久，鹿彧方開口：“仙君。”

“嗯?”

鹿彧欲言又止，遲疑了一會，才道:“我們參加完宴會，就去接汐元姐回家，好不好?”

要捧着她的骨灰，帶到那座猶為溫暖的芙溪山，帶回她的家。

“好。”

……

衍笑山莊足夠大為每一個前來赴宴的宗門人士，都準備了幾間客房。

鹿彧和歸栖姗姗來遲時，卻見裡客房裡邊兒弟子亂成一團。好像因為少了某個重要人物，整個房間，都失去了靈魂。

“夏師兄怎麼還沒醒?”

“少主到底在那黑霧裡經曆了什麼？一直在發抖。”

“我師尊她怎麼還沒回來？”

“許是路上耽擱了。”

“羁懷仙君和小少莊回來了!”

歸栖搖着風雲玄水扇，快步走進屋内:“都在聊些什麼呢？能讓你們如此聒噪。”

鹿彧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衆弟子先是向他行了禮，随後尋問覃楚的下落和夏茶茗的狀況。

歸栖言不細答，糊弄了幾句，便催促他們各自網房休息，以備翌日比試。

“真的嗎仙君?”

“真的，”歸栖笑道“我比你還不樂意，誰知道那夏老頭子這回臨時變卦，把廢品婆娘喊回了宗門辦事，留了一堆麻煩給我。”

那弟子又偏頭問鹿彧:“真的嗎鹿小少主?”

鹿彧點頭:“仙君所言，真過真金，皆為事實。”他自己都不信，歸栖這家夥都不知道“騙”了他多少回了。

“有小少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多謝仙君。”

歸栖彎着眼睛，笑容又加深了幾分:“蘇生若，我看你這言行舉止，有些不太放心啊，是你師尊管教得太松，需要我加以訓練嗎?"

“不不不，不麻煩仙君了!生若告退!”說罷，他一溜煙兒地沖出門去。

弟子們陸續離開，整個房間隻餘下鹿、歸、夏三人，難免顯得有些清冷。

窗外看不見落魄的月亮，隻瞧見點染的淡雲。

“别多想了，先想想明天的宴會,要是沒拿一個甲等婆品婆娘在天上都得氣死。”歸栖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好。”鹿彧點頭應下。

如果不是有歸栖在，他是真的要崩潰。

他曾以為自己隻要努力修練，精讀卷書 便能在遇險時守護重要的人。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依舊一無是處。獨自面對謝辭恩時，他緊張了，丢下歸栖逃跑時，他害怕了。當年的也親見母親的死，一如現在的他，挽不回覃楚的命。你到底有什麼用啊鹿彧?

他終于挖出了他深藏心底的話:我倒底有什麼用啊……

于是他的心髒仿佛被開了口子。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和還未結痂的傷疤，在不斷刺痛着那道口子，鑽入心腔，蔓延全身。

“行，那你先歇着，我出去辦點事。”歸栖扔下一句話，幾步走出門。鹿彧張了張嘴，轉而又閉上。想讓他留下來，你配嗎?

最開始說讨厭他的人是你啊鹿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