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緒青怔住。
江雪姿先反應過來,笑着說:“你啊,坐門口那麼冷,趕緊往裡面坐坐。”
林緒青:“……什麼?”
江雪姿推她一把:“快坐過去呀。”
“嗯,好。”
江雪姿不僅催促,還動手幫林緒青挪了餐具。
原本林緒青和姜憫之間隔了好大一個空位,幾乎能再坐下一個人了,現在這會倒是離得近了。
姜憫呵了一聲:“人家想坐外面。幹嘛勉強她?”
林緒青這才接話:“沒。外面冷。”
姜憫看她分明是被凍到了。
衣服那麼單薄,還在門口處吹風,耳尖都凍得發紅。
姜憫沒好氣地看她一眼,給她倒了杯熱茶:“你還知道冷。”
林緒青忙接過茶,冷得有些發抖:“知道的。”
她低頭喝水,一擡頭視線相撞,看到姜憫的眼眸裡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一時之間怔住。
有多久,沒和她離得這麼近了。
女人穿灰色高領毛衣,肩頸修長,微卷的長發随意攬在耳後,隐隐約約露出珍珠耳釘,五官明豔,氣質卻極為清麗。
大概是非工作場合的緣故,她不像平日那麼冷淡,反而多了些莫名的親切和柔軟。
姜憫:“看什麼?”
林緒青錯開目光:“沒什麼。”
“來來來,讓一下,羊肉煲好啦!還有一份稍等啊!”
老闆娘過來上菜,大家趕緊騰了位置。她們點了兩份煲,隻先上了一份。羊肉煲被小火煮得咕噜咕噜冒泡,香氣四溢。
米唯饞得不行:“可以開吃了嗎?”
江雪姿站起來:“我來吧。”
江雪姿先為姜憫布菜,舀了一大碗羊肉,又在米唯可憐巴巴的眼神中依次給其他人布菜。但一份煲實在不夠分,很快就要見底了。
姜憫語調輕快:“米唯,餓了吧?”
米唯眨巴眨巴眼睛:“嗯嗯嗯。”
米唯年紀最小,有點小孩心性,大家平時也都愛逗她。
遊卉啊了一聲:“那正好憫姐那碗還沒動筷……”
米唯很沒出息地狗腿上了:“學姐學姐,以後我再不會因為買奶茶遲到了……”
姜憫好笑:“還有呢?”
米唯一狠心:“你說一我不敢說二,你叫我往東我不敢往西。還有……你叫我吃燒餅我不敢吃肯德基!”
這話一出,在座衆人哄堂大笑。
姜憫把自己的碗推給米唯,笑彎了眼眸。
林緒青還在喝熱茶,她面前的碗也還是空的。
她看着姜憫偏過頭對米唯說話,又垂下眼眸。
江雪姿調侃她:“啊呀,小林也還沒有。不會吃醋了吧?”
“咳咳……”林緒青差點嗆到了,連忙說,“沒有沒有。
姜憫睨了江雪姿一眼。
瞎開什麼玩笑。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啦!”
江雪姿給大家依次倒上果汁,笑眯眯地舉起杯:“今天大家都開了車,咱們以果汁代酒,咱們碰下杯吧。”
“冬天,雪夜,熱氣騰騰的羊肉煲!”
“朋友們聚在一起,我們好好幹一杯!希望大家開開心心!”
窗外靜悄悄落着雪。
窗内熱氣騰騰,溫暖四溢,足以讓人暫且忘掉生活中的煩惱和壓力。
姜憫也舉起杯:“幹杯!”
在玻璃杯的清脆相撞聲中,暖融的關切綻開。時光靜靜流淌而過,隻餘下期待和祝福。
姜憫含着笑,聽大家說話。
平日裡,她雷厲風行慣了,說話也直白、不留情面,此刻不太說話,偶爾聽到旁人問詢,她才應幾句,嗓音溫和,神色平緩而沉靜。
燈光自她發頂傾瀉而下,覆下溫暖而柔和的光暈。
林緒青看着她。
好像不管什麼時候,隻要在她身邊,總是溫暖的。
飯後大家各自回去,順路的人正好拼車。
江雪姿叫住林緒青:“小林跟我的車吧。”
林緒青點頭:“好啊。”
姜憫聽着兩人的對話,挑了下眉。
這姓林的,搭雪姿的車倒不推辭了。
姜憫住處最遠,不方便搭人,時間也不早了,她先開車,走之前對江雪姿說了句:“路上小心。”
江雪姿笑:“知道啦。”
等上了車,江雪姿先開口:“想問我什麼,說吧。”
林緒青挑了下眉:“嗯?”
江雪姿偏過頭,看着她:“别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早就想具體問咱們内部的情況了。”
“是啊。”
“那我要想想從何說起了。”
“從幾年前阿憫進入聆音開始說吧……也不對,那時還叫渡舟。”
“渡舟是在簡氏企業的資助下才成立的,很多大集團都會這樣,說委婉點是為了所謂的企業社會責任,說直白點就是為了在政府和公衆面前塑造好的形象,有了好形象,才能更好地招攬工程、售賣産品。”
林緒青問:“簡氏集團……簡明的簡?”
“聰明,”江雪姿發動車子,“這次的合作企業跟簡明很熟,所以才讓我們吃了閉門羹。”
“不過,對外,簡明沒那麼大能量,他就隻是沾了個簡字而已。問題更多是在内部,他也代表了一批人的利益訴求。具體的今天不說了,你之後慢慢感受吧。”
路邊行道樹上偶爾掉落積雪,車輪碾壓過結冰的路面,平穩往前行駛。
林緒青沒再追問。
來工作不過就一兩周,她早已感受到種種暗湧。
她看向窗外,想起那一盞燈。
燈光之下,那人低着頭,神色專注而認真。
這幾年……她過得也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