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運輕功已然來不及了。
楚陌苓閉了閉眼睛,有些惶恐地感受到身體不受控制的向下墜落,卻無意間瞥見燕南飛驟縮的瞳孔。
下墜的勢頭堪堪制止,楚陌苓的身體懸在半空中,腰間不知何時裹上一根紅綢。
楚陌苓被那根紅綢拉住,紅綢另一端那手臂向上用力一扯,卻沒有把我拽上去,隻是拉住了她向下墜落的身體。
楚陌苓擡頭便看到了燕南飛那張絕世卻冰冷的臉,那雙黑眸裡夾着複雜的感情,卻如朝陽一般炙熱。
燕南飛用紅綢拉住了她。
他的額頭上很快滲出冷汗,臉色蒼白。楚陌苓知道,因為她那晚因為被冒犯打傷了燕南飛,他傷口又裂開了。他對這變數反應本就迅速,卻因太過突然,左手看上去脫臼了。
燕南飛半個身體懸在崖邊,左手顯然脫力,右手死死拽着那根紅綢。
一滴冷汗從他的下颚滑落,滴在楚陌苓的手上。
楚陌苓動了動唇,許是因為她不願意欠燕南飛什麼和同他留下瓜葛,最終她心中的人道主義占了上風。
“燕南飛,放手,不然你的胳膊要廢了!”
燕南飛不理會,眼神卻愈發堅毅。
徐文月悠悠踱步到崖邊,輕笑一聲,“看來傳言不大可信啊。”
她眸中帶着些玩味,“燕太師與殿帥似乎并非像傳聞中那般水火不容啊。可惜了,楚陌苓對朝廷忠心耿耿,與我而言,是大隐患。”
燕南飛并不理會她,死死拽着那根紅綢,一點點的往上拽。他一隻手難免吃力,卻不松手,盯着我的眼睛裡有些猩紅,還不忘叮囑楚陌苓,“抓緊,别松手。”
楚陌苓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她眼眶微紅,瞧見徐文月出現在燕南飛身後,頓時失了分寸,“你别碰他!”
徐文月嗤笑一聲,“我當然不會動燕太師,但殿帥還是關心自己比較好。”
她指尖微動,一枚飛镖從她手中飛出,斬斷了那根繃緊的紅綢。
楚陌苓如斷線的風筝般墜落,看到了燕南飛驟然放大的瞳孔,下落過程的耳畔風聲中夾雜着他的嘶吼,
“不!”
那道聲音在崖間回蕩,讓楚陌苓失神了一瞬。
随後失重感驟然襲來,她腦中走馬觀花般播放此前的生平,一股濃烈的不甘從心底升起,愈演愈烈。
憶起從前種種,她并不甘心。
燕南飛緩緩站起身,臉上難得露出茫然的神色。
紅綢斷開的那一瞬,他心髒驟然一縮,宛若當年失去母親時那般,喘不過氣來。
這根紅綢是他在京都的慈甯寺求來的。
坦白說,燕南飛不信神佛,卻在下朝回府的馬車上無意間聽到坊間傳聞,慈甯寺求姻緣最準。
鬼使神差般,他那晚獨自去了慈甯寺。
寺中的主持似乎對太師的到來并不驚訝,帶他去了那顆姻緣樹下。
菩提樹的枝丫上挂着數不盡的紅飄帶,盡是些凡夫俗子的願望和念想。
燕南飛在那棵樹下站了很久,久到讓人覺得他是一塑雕像。最終他從主持手裡接過一根飄帶,卻沒寫什麼東西,運起輕功挂在了最高的枝頭。
“施主不許願望嗎?”主持開口。
“我本無欲無求,福氣給她便是,讓她日後順遂一些,事事遂心,事事如意,起碼不必再渾身是傷,那便是極好的。”
主持道一聲阿彌陀佛,給了燕南飛那根紅綢,“此物贈與太師。傳聞紅綢系姻緣,太師将此物帶在身上,自然會心想事成。”
燕南飛接過的那一瞬間就暗笑自己是個傻東西,但還是把它揣進了懷裡。
直到剛剛,這紅綢派上了用場。
可是它斷了。
果真是癡心妄想。
興許楚陌苓才是那個最傻的人,畢竟她被燕南飛騙了那麼多次,一步步走進了他做的局。
她早就忘了,那時的他。
燕南飛一早便知道這是徐文月的局。他有野心,卻是為了楚陌苓護着雍和。曾經這人說過希望父兄用命守住的國土繁華昌盛,于是他背了罵名。
畢竟,人無論做什麼,都要有權勢。
朝中出了蛀蟲,恭親王一家雖有個廢物兒子,卻依舊有些實力,恍若百年古樹盤根錯節。
況且他與恭親王府也有不為人知的舊仇,自己本就睚眦必報,眼下有了合适的由頭,哪怕知道是徐文月下的套,他也對自己相當有信心。
人生最苦不過一個情字,他知道徐文月想要什麼東西,他也知曉自己完全有能力成全徐文月,所以燕南飛隻身來了。
他不知道楚陌苓也會來。為何要赴這明知是戲的局。
除非徐文月給她的條件足矣誘惑到她,讓她失了謹慎。
就像他不知道楚陌苓沒有虞美人會死。
燕南飛隻知道,他眼睜睜看着楚陌苓從自己面前掉下了懸崖,生死未蔔。
左臂依舊使不上力,燕南飛望着崖底出神,徐文月的聲音卻将他喚回現實。
“想來楚陌苓是帶着除掉太師的命令而來,我也算為太師解決了心腹之患。不過眼下現在看來,太師似乎對楚陌苓有些不該有的心思,但文月覺得這些和性命比起來,不算什麼。”
她聲音裡帶着幾分洋洋得意,帶來的仆從也将燕南飛圍住,“如此說來,我也算幫了太師。現在該太師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