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陌苓擡起衣袖左右嗅了嗅,隻聞到些淺淺的橡木香。
陳默倒沒什麼驚訝的表情,眉梢輕佻,語調拉長而慢,“怎麼着,真的同他破鏡重圓、重歸于好了?”
“怎麼可能。”楚陌苓坐直了身子,慌忙轉了話題,“蕭雲深呢?”
“我方才在巷口見到他,讓他先回去了。”
陳默淡淡瞥了楚陌苓一眼,似笑非笑,“殿帥真是閑啊,什麼事情都樂得插手。”
“既如此,殿帥便多傷幾次好了,也省得叫人給你善後。”
楚陌苓摸了摸鼻子,悻悻道,“我錯了。”
“今日之事事态緊急,我沒時間通知你們,隻得自己先來探查一番,其實——”
“是沒時間,還是根本不想?”陳默打斷她的話,不急不緩地開口,卻并不看她,兀自把玩手上的折扇,“我同你說過,蕭雲深那人心思深沉不好相與,讓你離他遠些。”
“你又不聽。”
楚陌苓知道這個“又”的含義。
當年兄長死後,陳默到了落楓鐵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也是這麼評價的燕南飛。
隻不過當時的自己并不在意。
楚陌苓咬了咬唇,小聲辯解,“我總不會在一個坑裡摔兩次。”
“罷了,我是管不了你。”
陳默揉了揉眉心,幽幽歎了口氣,“日日都要張羅着為你善後,我心甚累。”
楚陌苓熟練地拍起馬屁,“是是是,陳大少爺同我兄長情比金堅。”
陳默無奈扶額,緩聲道,“京中風平浪靜多年,這些日子一連串兒出了這麼些事兒,保不齊是要有大變局,你還是要當心些。”
“知道了知道了。”楚陌苓揮了揮手,不甚在意,“我這幾天着重調查一番,總覺得這幾件事有些關聯,大不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湊到陳默跟前,小聲詢問:“绮羅她……知道我出來,生了多大的氣啊?”
“知道醫師會生氣,還偏生不聽她的話,傷才好便出來鬧騰。”
陳默用扇柄敲了下她的額頭,“绮羅睡得早,消息我替你攔下了,方才是吓你的。”
“回去當心些,别說漏嘴了。”
楚陌苓臉上的笑意幾乎一瞬間綻開,眉眼間帶着少見的幾分狡黠,“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心裡的巨石落了地,她靠在車壁上,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有一搭沒一搭地哼着小調兒。
陳默向她投去淡淡的目光,開口道,“過幾日便到為亡兵家眷送些補貼的日子了。這些天我事務多,怕耽誤,遠處的提前讓阿修跑腿送過了,眼下隻餘下醉紅樓的夏柳姑娘一人。”
“左右今日正好出來一趟,錢款我随身帶着,”他從袖中摸出個沉甸甸的錢袋推到楚陌苓身前,“現在去一趟醉紅樓,把這銀錢送過去吧。”
“也行。”
楚陌苓颠了颠那袋銀錢,挑了挑眉,“難得見你如此大方。若是你給我結工錢也如眼下這般痛快,隻怕我要為你弄個牌位,日日燒高香了。”
“油嘴滑舌。”陳默熟練地掏出随身攜帶的賬簿,細細翻開一頁,又提筆認真記了些什麼。
楚陌苓心中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你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陳默頭也不擡,聲音無波無瀾,“你倒是提醒了我。今日你惹了這麼大事兒,我可是出錢又出力,自然要扣下些你的工錢,補貼一番我的損失。”
他擒着筆細細思索一番,下了定論,“很好,殿帥接下來一年都要為我打白工了。”
望舒滿盤,深邃夜色若澈晝,滿月流光照行人。
淡雅又不失華貴的馬車向醉紅樓的方向行進,不知怎的,車中傳來一聲怒吼。
“陳默!你這隻老狐狸!!!”
一聲輕笑從車中傳出,恍若山澗汩汩清泉撞擊石台,鑽入旁人耳廓。
楚陌苓發覺有些不對勁,掀開車簾環視周圍一圈兒,卻并未發現什麼異常之處,暗道自己或許近日太緊繃了些,又放下車簾專心緻志地同陳默讨價還價。
兩人在車上拌嘴,遠處幾個平民打扮的人同普通行人一般,視線卻總是若有若無地掃過馬車。
無人注意。
隻是後來兩人想起今日,都帶上了十二分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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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事後,恭親王世子遊和歐一反常态,難得沒制造什麼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