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燕南飛長睫如蝶翼般輕顫,在搖曳燭火中投下淡淡陰影,神色晦暗不明。
楚陌苓也有些怔愣。
她看了妙清一眼,不可置信地開口:“你說……她是誰?”
“花絮輕啊。也是,當年蕭景策對你的偏愛明目張膽,陌苓自然不會花費心思在旁的亂花野草什麼的。”
這句話像是故意說給燕南飛聽一般。
燕明月豔如玫瑰的紅唇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柳眉輕挑,好心提醒,“當年先皇于你失蹤一事給世人的交代不就是花家大小姐花絮輕對太子蕭景策芳心暗許,在你去祈福的路上埋伏下了綁匪麼。”
“先皇斬的,就是這個花家的花。”
她餘光瞥見燕南飛不自覺握緊的雙拳,整個人都心情大好。
楚陌苓原本明亮的黑眸倏然眯起,眼睛裡閃過一抹駭人的寒意:“先帝将花家判了滿門抄斬,她為什麼沒死。”
“可不隻是沒死,人家還改頭換面了呢。”燕明月又添了一把火,捂唇輕笑,輕飄飄地像妙清的方向擲去一瞥,漫不經心,“至于其中緣由,怕是隻有她自己開口告訴我們答案了。”
妙清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不住搖頭:“我不是……我不是……”
她望向燕南飛,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豆大的眼淚從眼眶滑落,惹人憐愛:“太師……太師救救我……我真的不是花絮輕啊……燕明月會殺了我的……太師救命!救命啊……”
燕南飛無動于衷,淡然的好似隻是聽了句“今天天氣不錯”般。
燕明月臉上好整以暇地打量兩人,眼底含着清淺笑意,如犯春波:“瞧瞧,我們燕太師多大的魅力,不動聲色就收服了這麼一條狗,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燕南飛這才擡眸,徐徐露出陰影下如山水墨石般的輪廓,薄唇輕啟,“比不得你。”
楚陌苓顯然沒兩人這麼淡定,蕭景策的死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疙瘩,如今這個被掩蓋的秘密有了重見天日的可能,她怎麼會放過這次機會。
大理寺對燕明月恭恭敬敬,所謂押入大牢不過是做做樣子,牢門都未上鎖。
楚陌苓推門而入,在妙清身前站定,“我想聽當年之事,你若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妙清泫然欲泣,手指卻無意識攥緊了衣擺:“殿帥……我不知道為何燕小姐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污蔑于我,我真的不是她口中那個什麼花絮輕……”
她垂着頭,楚陌苓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聽到她的聲音:“還請殿帥明鑒……”
燕明月被她那副樣子整得徹底沒了耐心,輕嗤一聲,倚在桌前懶懶地扶了扶鬓間的牡丹步搖,“行了,演技不行就别裝了,看得我反胃。”
“你當真是個蠢才,事到如今竟還以為你那嬷嬷是我殺的。我何必自掉身價,髒了我這雙手。”
她面上似笑非笑,一雙明眸勾魂攝魄,“我隻不過是查出些端倪,尋了幾個人套了套那老婆婆的話,她便全招了。”
“你那嬷嬷說你背後的人不會放過她,自己尋死了,還委托我看護好她的家眷呢。”
燕明月起身行至妙清身前,又擡起她的下巴,粉色櫻唇微勾,潋滟動人:“你方才反應這麼大,已算是不打自招了,倒是不枉我親自入獄一趟,釣你上鈎。”
她點了點妙清的鼻尖,指尖還殘留着葡萄香,看似漫不經心,語氣裡卻夾着若有若無的殺意:“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的好,陌苓和那藥王谷谷主可是知交,手上什麼藥都有,你若不乖,怕是要受些罪了。”
妙清徹底被戳破身份,臉色慘白,歇斯底裡道:“楚陌苓你這個瘟神!最該死的明明是你!是你害死了太子殿下!”
說來奇怪。
蕭景策死了多年,世人說“太子殿下”指的依舊是他,而不是眼下這個隻會舞文弄墨的小皇帝蕭程錦。
楚陌苓冷着臉:“胡說八道。”
“當年那些山匪分明都是沖着你去的!誰知道你變了路線,太子殿下趕到後被他們當做目标,這才墜崖的!”
妙清眼睛裡是滔天的恨意:“該死的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成了太子殿下的正妃,現在早該是皇後了!”
“你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
啪!
燕明月又給了她一耳光,半點情面未留,“嘴巴放幹淨些,别逼我再抽你。”
楚陌苓卻意識到不對勁,“……你說什麼?什麼叫我變了路線?”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日她從白石山上的靈谷寺回京的路線是被人調換。
可她一直以為這就是那夥人的計策,卻從未想過是不是對方内部出了變數。
也對。
當年她失蹤、太子墜崖、燕家被抄,單憑一個花家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
她眸色一凜,上前一步拽住妙清的領口:“當年參與這件事的人還有誰,你說清楚!”
妙清臉上都是瘋狂,聲音嘶啞,笑得猙獰:“楚陌苓,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