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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楚陌辰還是走了,依舊是爬牆。
楚陌苓紅着眼睛坐在藤椅上,看不進書卷,隻是捧着那兩支醜簪子和那枚白玉鈴铛,默不作聲。
她身後響起腳步聲,随後有人為她罩了一件披風。
沈南意坐到方才楚陌辰坐過的位置,“無意叨擾,隻是睡不着出來走走,見你獨坐此處。夜裡風還有些冷,切莫染了風寒。”
楚陌苓垂眸不語。
桌上的茶已經涼透了,沈南意還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隻捏着茶盞在手中把玩,“我和初霁也要走了。”
楚陌苓眨了眨眼睛,回神,“何時?”
“就這幾日吧。”沈南意揚唇,“我一直聽聞你棋藝高超,還未讨教過。不知臨行前陌苓可願賞臉與我對弈一局?”
“南意開口,我自然不會推脫。”楚陌苓應下,随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是……戰事吃緊麼?”
“也不全是。”沈南意淡笑着搖了搖頭,“我與初霁自小就不願困在四方宅院,眼下在雍和待了些時日堵住朝中那些老頑固的嘴,正打算去靖北看看,撿個戰功打他們的臉。”
楚陌苓颔首,又想到什麼,“我們從前見過嗎?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南意看我的眼神似是看熟人。”
“興許是在夢裡見過。”沈南意訝然,複而笑道,“若明日陌苓勝了我,我或許可以講講,我夢中的陌苓是什麼樣子。”
楚陌苓微微一愣,眉心微動,很快抿唇笑着應下。
她也有很多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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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微雨。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
楚陌苓淨手挑茶,溫杯燙盞,一時滿室生香。
小爐翻騰,白瓷茶盞裡的茶湯清淺。
沈南意接過,眼底泛着笑意,“喝了陌苓的茶,這盤棋我可要好好下了。”
“我自然信南意。”楚陌苓一手執黑,烏發垂落肩頭,姿态端方,“隻是我出招慢,南意莫怪。”
“無妨。”沈南意信手撇去茶中浮沫,“我走之前,總會下完的。”
另一邊。
顧初霁和燕明月執傘在檐下觀雨。
興許是好不容易遇到興味相投的朋友,兩人顯得依依惜别了些。
顧初霁拿着楚陌辰送的兩支簪子啧啧稱奇,“這玩意兒還挺方便,等回了琉雲我也尋工匠為我和南意打造兩個。”
燕明月嫌棄道,“醜死了。”
“得了,你心裡指不定怎麼樂呢。”顧初霁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不行你送到醉花間打磨一下,不然醜成這樣也戴不出去呀。”
燕明月贊同地點點頭,“言之有理。”
……
天青色的煙雨從窗外飄進來,氤氲了滿室清新。
棋盤上黑白縱橫,楚陌苓不緊不慢地落子、提腕,偶爾同沈南意閑話兩句。
茶香袅袅。
沈南意一子落下,正布殺局。
她牽起唇角,星子揉碎化眸中,“興許是我赢了。”
“倒也未必。”楚陌苓不緊不慢落下一子。
“不是嗎?”沈南意複落子,即成包圍之勢。
已至險境,但乾坤未定。
楚陌苓黛眉微蹙,靜觀棋盤,心中思路漸明。
她又落下一子,輕叩棋盤,“我還等你講夢中我的樣子。”
局勢瞬間逆轉。
沈南意挑眉,神色多了抹認真。
但楚陌苓畢竟執黑先行,占盡優勢,步步緊逼。
勝負已分。
“甘拜下風。”沈南意将棋子丢入簍中,“陌苓不愧是第一才女。”
“隻是我夢中的你,多了些巾帼之氣罷了。”
楚陌苓摩挲着手中棋子,“我不會武。”
沈南意笑道,“都說了是夢。”
她起身,“我該走了。”
楚陌苓起身拿傘,和燕明月送了兩位琉雲使者至府門。
沈南意特意進宮強調不必相送,想來是為了掩住行蹤,免得惹琉雲那群老臣嚼舌根。
臨上馬車前,沈南意取下楚陌苓發間落花,“陌苓,京城溫以養玉,你若是去了北疆那苦寒之地,怕是要添幾道裂痕了。”
“什麼?”楚陌苓詫異。
她從未想過去北疆。
“無他,破局之法。”沈南意眸中又帶了那淡淡的憐憫。
她繼而轉向燕明月,勾了勾唇,“明月,興許有些東西,是比面子更重要的。”
她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此去一别,不知何時再見。二位珍重。”
馬車悠悠遠去。
燕明月對她那話摸不着頭腦。
楚陌苓也蹙着眉,因她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垂眸思索。
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