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木門被人克制的從外敲了兩下。
楚明煦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醒了嗎?可以吃早飯了,小和。”
直到坐在餐桌前,楚羲和還在琢磨埃裡克發過來的那莫名其妙的兩句話。
盤子的早餐是還是萬年不變的吐司煎蛋加牛奶。隻是會随着時令的不同改變作配的蔬菜水果。現在正值9月,是個吃莓果的好季節。
楚明煦是個極顧家的人。
雖然護衛隊的工作内容又多又雜,但官方每月也會給他們留出幾天時間修整,每到了這時候,楚明煦都會早早歸家,照顧妹妹和母親的日常生活。
在這樣的時代好好活着是一種奢望,所以就更得吃好一日三餐。
楚羲和平時照顧母親盡心盡力,但輪到她自己時,就時常是一管營養液應付了事。
所以現在,楚明煦看着正一口接一口的、認真吃着自己做的飯菜的妹妹,隻覺得心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就連口中苦澀難言的能量塊都讓他嚼出了一點甜意。
隻是楚明煦卻不知道,在接受過機械改造之後的他味覺早已失靈,做出來的食物味道古怪難言。
隻不過是因為母親常不醒,而楚羲和也從來不說。
這麼多年過去,現在的楚羲和早就已經能面不改色的吞下所有東西。
“對了,哥哥。”
楚羲和咽下最後一口吐司,放下刀叉,看向對面正在生啃能量塊的楚明煦。
“你覺得......埃裡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楚羲和的問話一出口,楚明煦臉上原本挂着的溫和笑容驟然消失,一藍一黑兩隻眼瞳目光幽幽,那隻更換改造過的機械義眼在此時呈現出了幾分非人造物的冰冷。
“怎麼突然問這個?你認識他?”
對于改造人來說,人類的情感會在一次又一次不間斷的改造中趨近于無。
意識、情緒,甚至于他們本身都會在血肉與冰冷機械的碰撞中一點一點的被磨平。
很多改造人通常都不是死在了對抗蟲族的路上,而是因為感受不到本我的存在,失去了對自己意識的把控,進而精神崩潰,瘋癫而亡。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錨點,一個将他們鍊接回現實世界的錨點。
可是楚羲和越長大就越不聽話,原本隻會用孺慕視線注視着自己的妹妹逐漸有了自己想法,這種無法将人抓入手心完全掌控的焦躁感讓楚明煦那顆半機械的心髒隐隐作痛,根本維持不住那副僞裝出的沉穩可靠哥哥形象。
“也不算......就是我們團隊有同事也想做機械改造,聽說埃裡克有這方面的渠道,所以才想着跟哥哥打聽一下這個人是否靠譜。”
楚羲和将餐盤塞進家政機器人大張着的嘴裡,動作表情都自然的好像隻是飯桌上的随口一問。
“我看不是你同事想做機械改造,而是你想跟着他的小隊出城探索吧。”
楚明煦隻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關竅。
因為這就是個再淺顯不過的謊言。
有些職業是明令禁止做機械改造的,正巧,研究員就是其中之一。
父親失蹤時楚明煦才剛剛成年,妹妹年幼、母親病重。
為了撐起家庭的重擔,楚明煦在沉思熟慮之後放棄了自己的學業,拿着家裡僅剩的一點錢接受了最廉價的機械改造後,就進了護衛隊。
這些年來他因為生計和家人聚少離多,缺席了楚羲和太多的成長經曆,隻能讓某些别有用心的鑽了空子。
諾蘭那個賤人。
楚明煦攥緊了手掌。
那些足矣轟開蟲巢防禦的能量被困在手臂當中來回打轉,無法發洩,隻能生生吞下所有苦楚。
筋骨裡電子元件短路時炸開的微小火花帶來的痛意讓他稍微找回了些理智。
不能失控,不能......吓到......小和。
“哥哥都是為了你好,不要總是抱着僥幸心理。你自己做的課題就是蟲族相關,還能不清楚我攔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