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和赤着腳,裹着一件根本遮不住嚴寒的白大褂,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厚厚的雪地裡。
剛開始,那些雪還會融化在腳底,但很快,那些化了的雪水就凝成了冰晶,亮晶晶的粘在皮膚上,長出一片落霞似的紅暈。
曙光基地分内外兩城,内城區住着的都是高階異能者、研究員以及他們的親屬,外城住的就都是普通人和一些交不起管理費的低階異能者。
越往外走,建築物就越破敗。
爛尾樓、破帳篷,倒塌倒隻剩下一半的城牆草草的隔出了内外兩區,甚至離她不遠處的地上就倒着一具凍死的屍體。
殘破的衣服上帶着血,齒痕與刀傷遍布。骨渣和肉的碎屑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細小的深坑,被不斷落下的雪沁成了淡粉。
明明該是庇護所的幸存者基地,但落入眼簾的,卻全是煉獄的光景。
這是原主記憶裡從未出現過的場景,因為隻要天一亮,就會有巡邏隊的人将這些屍體全部處理掉。
嚴寒過去,就是酷暑。
當烈日升起,熬過一個難捱夜晚的底層人就又會将化掉積雪的街道占的滿滿當當,根本不會将這痕迹留下一星半點。
雪還在繼續下落。
楚羲和沉默着将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蓋在死去女人的身上。
雖然少了些肉,但她依稀能夠看清女人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臉。
如果放在楚羲和所在的那個世界,或許這個女人已經有孫繞于膝下,那怕生活清貧也能保有尊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赤身裸體的躺在這裡,連具全屍都沒能留下。
更遠處,像這樣的屍體還有很多,層層疊疊的堆在一棟爛尾樓旁邊,隐約冒着一點星子似的火光。
幾個衣衫破爛的男人圍坐在一口冒着熱氣的鍋前,暗紅腥氣的湯水中翻滾着白慘的肉塊,那股酸腐之氣幾乎凝成了實質,一縷一縷的粘在他們的身上、鐵鍋上、破碗裡。
“喂,你們看那邊。”
其中一個男人猛的從嘴裡吐出一截骨頭,“那是個女人吧。”
雖然看不清臉,貼身的裙子也破破爛爛,但無論是裸露在外的玉色小腿,還是她背後那舒展成蝴蝶形狀的肩胛骨,都像是一隻漂亮華貴卻被打濕了羽毛的鳥兒,楚楚可憐的厲害。
食物、藥品和女人,向來是這個末世中最為或缺的資源。
這樣漂亮的女人,不該出現在外城區,她就合該是那些大人物們捏在手心裡把玩的珍品。
“喂,美人兒,過來陪哥幾個玩玩?”
幾個男人呼吸急促,充斥着食欲的混濁瞳仁漸漸被另一種下.流的欲.望所取代,但很快,那種欲.望又變成了驚懼。
衣裙破裂的美人轉過了身,即使現在處境不堪,但她的身上,依舊帶着一種聖女受難一般的神性。
讓人既想将她拉下深淵徹底染髒,又想跪倒在她的面前祈求寬恕。
受難的神女微微一笑,輕啟紅唇。
“……好啊。”
什,什麼?
當最後一個男人倒在地上時,楚羲和的眉心也濺上了一滴赤紅的血液。
無垢的白色玫瑰被染上洗不淨的紅色,那張聖潔高貴的臉上也被添上了一抹濃墨重彩的豔色。
溫熱的血液蜿蜒流淌過她的赤足。
楚羲和的背後歪七扭八疊放在一起的屍體,可偏偏她面上笑容未散,邪異的讓那些暗中窺探,企圖也來分一杯羹的人落荒而逃。
這些人,都該死。
自楚羲和睜開眼睛開始,就再沒生出過什麼情緒,但卻在看到那口翻滾的鐵鍋時,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久違的憤怒。
而現在,她徹底放任了自己的這股情緒。
為首的男人很快便炸成了一朵四散的血花。
并且,這些血花的數量還在不斷的增加。
楚羲和捂住了心口,她能感覺到,自己内心在源源不斷的産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愉悅情緒,但這種情緒又很快消失,被她體内還在運作的異能貪婪的吞了下去。
身體中的暗系能量越發壯大,幾乎就要将原主留下的異能完全吞噬,結果下一秒,幾近消失淨化異能卻臨死反撲。
這兩股異能簡直将她的身體當作了戰場,兇狠的撕咬起來。
劇烈的疼痛讓楚羲和面色一白,無法再分神操控異能,可就在周圍人都四散奔跑的時候,一隻髒兮兮的小手卻扯住了她破爛的裙擺。
“姐姐。”
楚羲和低下頭。
她突然覺得有趣。
“你不怕我嗎?”
“不,不怕。”
眼前的孩子分明怕的發抖,可拽住她裙子的手卻一點不松,髒兮兮的臉上,一雙貓兒似的瞳有些警惕的轉動了幾下,
突然,眼睛一眨,直接落下了幾滴熱淚。
“姐姐,不……尊貴的異能者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