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我也是救了你,怎麼這麼過份?”
小動物用指頭點他的鼻梁。
“不聽話的怪物,就該綁起來發配......”
烏淵又睡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嘴裡有溫水淌入,他咬緊牙關,水溢了一臉。
白莯費了老大勁才給烏淵喂完水。
這家夥倔得要死,大半的水都灑到了枕頭上,濡濕一片。
他給烏淵換了個幹枕頭,從儲藏室裡翻出根粗麻繩。
雲遮住了月光,昏暗的房間裡,白莯牽着麻繩,坐在床邊發呆。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是下不了手。
烏淵雖隻有D級,但這種貨在黑市能賣出什麼價,他一清二楚。
無論是整個賣,還是拆開賣,都是有市無價。
綁起來送去拍賣所,他馬上就能購置大豪宅,還能配個私人直升機。
可烏淵是隻雙栖章魚。
白莯真的不想再殺章魚了。
他靠窗歎息,感慨自己錯過一次暴富的機會。
“便宜你了,傻高個。”
他朝昏迷的男人“哼”了一聲,收起麻繩回屋睡覺。
關門後,一團粉色的麻薯觸手從吊燈上落下,拱動着挪到門縫邊,尖端用力往外擠。
它雖柔韌小巧,還能伸縮,但門縫太窄,它成功将自己卡在了半截。
“嗚......”小觸手扭動求救,可惜走廊上空蕩蕩的,唯一的人類已經睡了。
[廢物。]
是主人的精神體在對它說話。
小觸手驚恐地抖動。
[不知道爬窗?]
它如夢初醒,奮力收回,往窗戶挪。
路過床頭時,它揚起尖端拉長身子,戳探主人的鼻息。
烏淵眉頭緊鎖,半夢半醒地打了個噴嚏。
[我沒死。]
小觸手放心了,輕快地跳上窗台。
外牆的另一頭,窗戶半開着,一盞海豚小夜燈在床頭忽明忽暗。
白莯很快就入眠了,黑豆睡在床的另一頭。今天它沒有鑽進白莯的被窩,大概是還在賭氣。
“噜嗚嗚。”
天光剛亮,它就跑到白莯身上踩來踩去。
“幹嘛......這才幾點......”
白莯摁住亂動的黑豆,伸手去摸櫃子裡的手機,卻捉到個軟乎的物體,
它正有韌性地蠕動着,兩下就纏上了上來。
白莯:!
他趕緊抽手,見那隻粉色的麻薯觸手正緊抱在手掌。
“唧。”麻薯叫了一聲。
“喵嗷!”黑豆弓起背跳到一邊,威脅着振動。
“你怎麼躲這兒?”
白莯抓出手機,屏幕卡在輸入密碼的界面,機身糊了一層薄薄的粘液,似是被整個舔過。
“你想偷看我的手機?”
什麼觸手會抱着手機吸啊!
“你主人教的?”
小觸手被戳穿了心思,啪嗒掉到被子上,以極快的速度滾落下床。
黑豆立即追上去,床下響起激烈的打鬥聲——
“嗷嗷!”
“嘶嘶嘶——”
“停!你兩都給我停!”
十幾分鐘後,白莯左手拿着一罐被抓傷的麻薯,右手抱着個又髒又亂的黑貓,氣沖沖地奔向客房。
然而客房沒人,床鋪幹淨整潔,連被子都疊好了。
“你主人呢?”白莯對着罐子質問,“跑了?”
小觸手不動彈,隻一味裝死。
黑豆趁機跳下逃走。白莯在房間裡搜了一遍,發現浴室裡有洗漱過的痕迹,地上卻沒有水漬。
白莯也不着急,回屋換衣洗漱,慢騰騰地下樓。
淺冬已至,屋内開了暖氣,他抱着透明麻薯罐,穿着蓬松的羊羔衛衣,帽子毛絨絨的,像隻姜黃色的大貓。
現在是早上六點,大廳裡散着微弱的光。窗邊坐着個人影,依然是昨天的外套,襯衣帶着皺痕,濕亂的發梢,冷郁落寞。
烏淵還沒走。
白莯抿着嘴笑。
“沒處可去?”他依在桌沿,搖晃手中的罐頭,“要不要留下來?用觸手當房租就行。”
烏淵不動聲色地擡起眼皮:“你隻有一次機會。”
“嗯?”白莯笑容懵在臉上。
“若你不是那個獵人,我可以不殺你。”
語氣倨傲自如,仿佛生死殺伐,隻在他一念之間。
“但你若騙我——”
烏淵面色平淡如湖,眼底卻暴戾翻湧,而就在即将說出後半句時,一隻溫軟的手覆上他額頭。
“沒發燒呀,”白莯彎腰,臉蛋湊到他鼻子前,“你是不是傷到頭了,說話我都聽不懂。”
烏淵:......
想好的台詞全忘了。
“我真不是獵人,”白莯兩手攤開,“就不能信我麼。”
烏淵斂眉沉默。
白莯也不多問,他把罐頭輕放桌上:“隻是提議啦,不想留就算了。”
“餓不餓,我去弄點面包。”
不等回答,他自顧自地進了後廚。
幾分鐘後,一陣濃郁的奶香飄散出來。烏淵拿起桌上的罐頭,裡面的小觸手硬如石頭。
“别裝死,走了。”
他把觸手丢進大衣口袋,起身離開,而就在路過吧台時,忽覺衣擺有點輕。
低頭一看,口袋裡空空如也。
“?滾出來。”
無人理睬。
他于是探出精神力,竟發現自己的觸腕已爬進後廚,纏上人類的腳踝。
肌膚香膩,面包奶甜——味道化成觸感,透過吸盤的吮吸,直沖入他的神經。
烏淵五指張合,燥得想發狂。
“......”
他決定把這根觸腕踩成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