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锖兔的聲音,谷凝面露欣喜,剛想放開黑煞的手,忽然想起什麼,随後死死拽住它不放。
‘血絞’的細絲尖端還卡在暗黑空間的裂縫處,一旦撤回,黑煞就有可能再把空間彙聚、成型、再次封閉。
為了防止好不容易打開空間被關閉,谷凝兩手抓住黑煞不放。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抓住它的手就能限制它的行動,但在破除它的血鬼術後,不能再讓它逃掉了。
趁現在抓住它,讓三浦美羽那女人再無計可施。
“锖兔!!不要管我,小心……”
從高空中墜落的谷凝,一看瞧見飛奔而來的锖兔身後,三浦美羽揮起長刀,便想偷襲他。
谷凝心急如焚,顧不得其他,一手抓住黑煞,另一隻手對準三浦美羽的身影。
“血鬼術——血絞!!!”
這一次,指尖的血迹并非呈放射性噴射而出,僅有一根細長筆直如同飛箭般直射而出,幽靜的半空中如流星一樣閃過一抹紅芒。
與此同時,三浦美羽趁锖兔全身心都放在别處,揮起長刀向他身後以斬而去……忽然眼前紅光一閃,一道紅芒射入她的心頭,看似輕微的紅光,卻猛然将她擊飛出去,撞在樹幹上,猛地噴出一口血。
顧不上背部撞擊的劇痛,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胸口處傳來如被螞蟻般啃食的蝕骨之痛。
她拉開衣領,隻見胸口處出現一片如血色蛛網般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四處蔓延,不過一會兒便延伸到頸部往上。
“這、這是什麼東西?!!”她難以置信地伸手去抓,這明顯不是從體内長出來的血線。
但這些血線卻如跗骨之蛆,她的手碰上去隻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膚,一縷縷黑煙開始從血線溢出——這是她體内屬于黑煞的力量。
“可惡!可惡!!該死的,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她極其憤怒地大吼。
锖兔對她早有防範,即便沒有谷凝出手,他也不會遭她毒手,但他沒想到谷凝竟有這般能力。
别說他了,就連谷凝也很意外,她以為自己的血鬼術打出去,頂多能起到提醒锖兔的作用,卻沒想直接将她擊飛。
不等她詫異,黑煞的暗黑空間徹底破滅,濃郁如實質一般的黑霧大肆溢出,而她和黑煞也從中直直墜落。
媽媽咪啊!!
這個距離……這極速墜落的速度,锖兔再厲害也很難立刻趕過來接住她啊!
身為鬼,死可能不會死,但摔個半殘也不是沒可能的。
她害怕地哆嗦着,将自己整個身體卷縮在黑煞懷裡,顫顫巍巍地大喊:
“黑、黑黑煞,快、快快把你的觸手拿出來啊啊啊!!!”
寂靜的夜晚傳來谷凝驚恐萬分的驚叫,锖兔一聽,臉色大變,将腳下的速度提升極緻,試圖在一片黑霧餘繞的半空中找到她降落的身影。
濃厚的黑霧完全遮住了她和黑煞,他隻能憑借聲音來定位她的位置。
“吵死了!!又死不了,叫什麼叫!!”
谷凝猶如鬼哭狼嚎的尖叫聲,吓得黑煞身體一顫,連身後的觸手與長舌不由自主地散開來,在半空中肆意遊動。
“死不了,但摔下去很疼啊——”谷凝不敢睜眼,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以将它壓在下方的姿勢,筆直下落。
它的觸手那麼多,适合用來當緩沖之力,這樣至少可以減少傷害。
“真受不了……”
它黑着一張臉,背後的觸手猛地張開,又彎曲、聚攏,在即将落地時,又軟又極富有彈性的觸手在地面撐了一下,又回彈,成功毫發無損地落地。
谷凝直覺自己好似落到一張彈跳床上,陷了下去,又彈了回來。
就……還挺舒服!
“這點高度怎麼可能會摔傷!!蠢貨!!”
黑煞掃興的聲音傳來,陰翳的聲音直接破壞了她劫後餘生的好心情。
“你才是蠢貨!!”她毫不客氣的反駁回去。“别忘了,現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谷凝用力捏了一下它的手腕,下一刻,原本充當軟床支撐着兩鬼的觸手,猛地一顫,軟軟地滑落下去。就像氣墊床突然被戳了個洞,瞬間軟塌下去。
“啊!”谷凝吓得再次抱住它的身體,又驚又怕,又怒又吼:
“你這觸手怎麼回事啊!!這麼不靠譜的東西,就不能直接處理掉嗎?!!”t
黑煞怒瞪:“你這家夥不要太過分!!若沒有觸手,你現在還能這麼中氣十足地跟我吼嗎?!!”
“快把我的手放開,要不是你,我的觸手會變成這樣嗎?!!”它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家夥吞吃入腹。
“要不是你把我抓走,我會這樣嗎?!”她不敢示弱地怼回去。
兩隻鬼就這樣在對吼間,齊齊摔在地上。有了先前觸手的支撐和緩沖,再加上她完全把黑煞當肉墊,因此她毫發無傷。
而黑煞被她壓得,怒罵的聲音一滞,差點岔氣,厥了過去。
當锖兔趕來時,正好瞧見谷凝坐在一名青年身上,一隻手抓住對方的手,滿臉怒斥。
他微蹙眉,快步上前,把她扶起來,不動聲色地将他們的距離拉開一些。
“阿凝!你沒事吧?”
“沒事!”她搖頭,随即指着黑煞道:“锖兔,它就是那隻躲躲藏藏的鬼!”
她明顯感覺到黑煞一見锖兔,便警戒不安地繃緊了身體,身後的觸手也蠢蠢欲動地遊動起來,卻因她的動作,又再次無力地軟倒下去。
“該死的,你、給、我、放、手!!”黑煞一字一句,溢滿極緻的怒氣和殺意。
谷凝現在才不怕它,不僅因為她正拽着它的弱點,況且锖兔也在場,她就更不怕它了。
“你給我老實一點,不然我就讓锖兔砍掉你的腦袋!”
哼!锖兔就在這呢,它還敢橫?不想活命了?
确定谷凝沒有受傷,還如此生龍活虎樣,锖兔才放心下來,順着她牽着的手朝黑煞望去。
見到那張與谷奈子極其相似的臉,他似乎也沒那麼驚訝了,冷淡又不屑道:
“又是一個偷臉賊!”
黑煞一下子就炸了。
“誰特麼偷臉了!!我的臉,這是我的臉!!除了三浦美羽那瘋女人,誰會偷别人的臉用啊!!”
它氣得隻差沒有蹦起來,指着他鼻子罵了。
锖兔皺眉,也不跟它多說廢話,手腕一轉,銳利的日輪刀直抵在它脖子上。
黑煞吓得一滞,聲音戛然而止。
它差點忘了,這家夥可不是谷凝那隻鬼,他可是名副其實的獵鬼人,可不會跟鬼多說廢話,看見鬼就往鬼脖子上來一刀。
黑煞冷汗涔涔,心裡不住地懊悔,咒罵三浦美羽那死女人幹嘛沒事來招惹這種實力強大的獵鬼人,是嫌它活得太久了嗎?
現在計劃失敗,難道它今日就要栽在這裡了嗎?
它極為不甘……明明以它的血鬼術可以完美地躲過獵鬼人的!
“你、你殺了我也沒用,如果我死了,那個女人也會死!”
黑煞故作鎮定地開口,身後的觸手和長舌已經沒出息地卷縮在身後。若隻看它的正面,忽視身後那一團緩緩移動的觸手與長舌的話,看上去倒像一個人。
“我寄生在三浦美羽身上,如果我死了,她也活不下去。”它暗沉的黑眸平靜地直視锖兔。
“難道你們獵鬼人為了殺鬼,都可以草菅人命了嗎?”它略帶一絲譏諷道。
锖兔一臉平靜。
“既然是寄生關系,那隻要你死了,就會自動從她身上脫離出來。”
日輪刀再次靠近一分,在它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沒那麼簡單!”黑煞急促道,眼底可見的驚惶讓它身後的觸手逐漸帶上攻擊性,繃直尖銳的尖端。
“如果我脫離她的身體,她就會立刻死去!如果不是我寄生在她身上,她早就無法活下去了。”
“你們和她不是認識同一個人嗎?叫什麼奈子的,她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性命危機時刻,黑煞不管不顧地開口,幾乎要将三浦美羽的目的全然說出。
“黑煞!!!”三浦美羽的聲音倏然打斷它,陰沉森冷的聲音如寒冰一般,冷冽逼人。
她的聲音出線的觸不及防,甚至連锖兔都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身影,便見谷凝身邊倏然出現一道人影。
三浦美羽身如鬼魅,不知何時出現在谷凝身後,一把日輪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隻需要微微一動,就能砍掉她的脖子。
锖兔瞳孔一縮,下意識去拉她的手。
“放開她!!”
“别亂動噢,不然我的手一抖,這顆漂亮的腦袋可就落地成灰了。”
三浦美羽氣息微喘,雖然語氣輕佻,但她本身的狀态并不好,她此時的模樣極其狼狽,甚至……不像一個正常人。
谷凝的血鬼術直觸她心口,完全破壞了鬼煞留在她體内的力量,幾乎讓她無法保持平時的容貌。
她一半張臉靓麗貌美,另一半張臉卻如幹癟枯萎的樹,皮膚暗沉老皺,眼部隻有空洞黝黑的眼眶,如畸變的鬼怪,皲裂的皮膚甚至還在溢出一縷縷黑霧。
“嗬、嗬……”她的喘息又重又渾濁,似在嘲弄着什麼,即便她神色沒有太大變化,但谷凝能深刻地感受她極緻壓抑的滔天憤怒。
“嗬,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呢,阿凝……”
她将幹枯可怖的那半張臉貼在谷凝臉上,語氣如情人間輕柔低語,聲音卻嘶啞難聽,如同尖銳之物在剮蹭,令人刺耳難耐。
谷凝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殺意……毫不遮掩的殺意!!
她想殺了她!!
“放開她!!”
锖兔明顯也感覺到了她的殺意,聲音寒冷至極,握緊手中的刀,時刻準備前去營救谷凝。
但……太近了!
她們離得太近了!!
即便她們就在他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但她的刀距離阿凝的脖子太近了,他沒有把握能快過她手上的刀。
三浦美羽沒有理會他,她無比清楚,隻要谷凝在她手上,他就如同一個紙老虎。
“阿凝……這副模樣,我也好久沒見了呢,多虧了你,我才有機會再次見到它。”
她用那半張鬼面湊到谷凝眼前,在那雙絢燦旖旎的雙眸中,這半張鬼面似乎也順眼了幾分,但她依舊厭惡至極。
谷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慌亂,平靜道:“你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