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說不定他按數量計算自己要送多少花多少東西，都已經送到林家祖墳去了。”

“可他對你不一樣。”寶钗凝神看黛玉。

“嗯，他把我視為同類，而且是靈魂相生的同類。”黛玉将那捧幹白菊花拿起來扔出窗外，冷哼一聲，“你知道嗎？有些怪物投錯了胎，鑽進了人類的軀殼，他們适應不了接受不了人類的正常生活，隻能拼命僞裝。丁默就是這種人，我小時候對心理學意識探索有異常的迷戀，這讓他以為，我跟他是一樣的。”

“其實差别大了，怪物就是怪物，他不願意當人，人也不會願意接受他的。”黛玉将地上掉的一片枯葉捏碎，灑在窗外。

“好了，追憶夠了，一想到他我就夠了。”黛玉露出厭惡的神情。

本來記憶裡的丁默是那個腼腆，不愛說話的男孩子，自打重新翻看回憶後，黛玉對他的情感發生了變化，又愛又恨。喜愛他曾經真心和黛玉一起玩耍，一起規劃未來，親姐弟般的真切情感，又憎恨他的怪異情感，恨他将感情量化，恨他與那幫暗地裡的人勾結在一起，将心理學扭曲化去害人。

“對了，昨天出發前，你怎麼突然去找翩翩？”寶钗見黛玉臉色不好，挑開話題。

“去看看玉钏兒，她的再生治愈能力很強，讓她幫我療愈一下，保證以百分百強壯的心靈去應對丁默。”黛玉答道。

“還有兩天才到他說的時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他？”寶钗問道。

“就今晚，不拖了。”黛玉冷聲說道。

……

瑞綠山莊也荒廢了很久，當年這裡是度假勝地。因為氣候不适宜，這裡不是榕樹應該生長的地區，山莊的主人從沿海來，特别喜歡榕樹，在山莊裡做了一套能讓榕樹生長的人工加溫加濕系統。

這套系統花了大價錢，可惜就活下來正中間那一棵巨大的榕樹，周邊的小榕樹死了換，換了又死。

時間長了，成本越來越高，山莊主人也就放棄這裡了。

黛玉與寶钗來到瑞綠山莊。

剛剛入夜，小雨初停，寶钗拿着手電筒與黛玉走進那片山林。

林中水流已經幹涸，有不少枯死的榕樹，但地面生出更多本地的植物，野草蠻不講理的長的半人高，腳底還有雜草纏繞，一不小心就要被絆一跟頭。

“雖然沒當年漂亮，但也很有荒舊古林子的感覺，按正常劇情，下一步是不是該從樹上掉下女屍啊？”黛玉随口說道。

“呸呸呸！亂講什麼！”寶钗打斷她的話。

寶钗天不怕，地不怕，但對某些超自然的東西依舊心存畏懼。

幾點微弱的亮光飄過。

“沒想到，還能看見螢火蟲。”黛玉伸手想去抓，螢火蟲卻閃開了。

但沒當年多了。

黛玉記得小時候和丁默一起躲在林子裡不去吃飯，王阿姨在林子裡到處找他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晚上。

那天晚上，林子到處都是螢火蟲，漂亮極了，夢幻極了。

她記得丁默說：“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她現在回想，如果那時候身邊是寶姐姐就好了。

二人走進林子深處。

“我爸總說林子大，容易迷路，讓我不要去太深處，其實是他自己沒怎麼進來過。”黛玉牽着寶钗的手，憑新找回來的記憶，一步一步往深處走，“他要是認真的走過，就會發現，水道把人一步一步的引向那棵大榕樹。就算迷路了，隻要找到水道，水往低處流，跟着水的反方向走，就能回去。”

“現在水沒了，你還可以找到路嗎？”寶钗笑道。

“來了這麼多回了，閉上眼都能找到路。”黛玉拿了根樹枝，漫不經心的将擋路的雜草枝幹打到一邊去。

“這麼厲害？”寶钗驚訝道。

“當然，不信一會蒙上我眼睛，随心走一走？”黛玉笑道。

“好歹是來對付宿敵的，認真一點。”寶钗握她的手用了點力。

黛玉輕笑一聲，不說話。

她算是這世上最了解丁默的人了，剛開始進行心理學催眠術學習時，丁默的意識世界任她探索，她清晰的記得丁默每一個意識的形成構造。但當時因為年紀小，認知不深，做不到對他意識的修正和正向引導。

同樣，丁默也進了很多次她的意識世界。

意識世界是個神奇的地方，它會記錄你遇到的所有事情，你的所有情緒，所有思想，并将這些東西打包造成一個個場景。

比如一個人的意識世界裡有一座宮殿，而他曾經有一條丢失的小狗，那麼有一天他進入意識世界，他會驚喜的發現，那張地毯的觸感是小狗的，有一件小房子裡裝的都是和小狗有關的記憶，甚至于會在意識世界裡留下一個小狗的意識體。

它再見到這個人，依舊熱情洋溢的迎接他，跳着跳着想舔舐他的手心。

小孩子的意識世界是今後意識世界的基礎，也就是無論你過了多少年，經曆了多少事。再回首，你會發現你還是當年的自己。

這也是黛玉敢來見丁默的原因。她了解丁默，丁默不會讓人包圍這裡去抓了她們，他隻會在這裡擺下催眠的陷阱，進入她的意識世界，在意識世界中将過去的恩怨清算清楚。

你探了我的意識世界，我也探了你的，這種狀态下，黛玉有自信能壓過他。

那片林子裡也有寶钗的回憶，所以她也必須在。

一陣幽香襲來。

香味裡混合了很多的東西，有花香，有草香，有……火紙的香味。

黛玉打開手機手電筒掃了掃周圍，幹枯的小榕樹枝上插着一朵純淨的白菊花。放眼望去，一條路上兩邊樹枝上都是這種白菊花。

“這可不隻是菊花的味道。”寶钗搖搖頭。

黛玉踮起腳，摘下一隻菊花，手一揉搓。

“衛生紙做的，他親手做的。”黛玉将花拿起來嗅了嗅，扔在地上。

“這味道有點熟悉。”寶钗若有所思。

“織夢香加強版。”黛玉一腳踩上那朵花。

“你們打算互相入侵意識世界嗎？作為敵人，一會見面了打個招呼一塊睡覺嗎？總感覺這個狀态怪怪的。”寶钗想到那個場景，有些毛骨悚然。

“這種濃度的織夢香，會讓我們在不知不覺中進入意識世界。”黛玉站住，回頭看寶钗，“可能現在已經進入了，而你我還不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