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黛玉眯起眼。
“黛玉!”寶钗驚喜道。
黛玉擺擺手示意先冷靜,接着看向黑衣人。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又熟悉又恐懼,仿佛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幹嘛跟我寶姐姐一塊坐盤子裡,不是蒸桑拿,是要蒸人?”黛玉問道。
“我們現在一樣重,隻要我割掉自己一塊肉,她就會下降半米,隻要我割掉自己十塊肉,她就會下降五米,那時候她的盤子會貼在火上,她就被烤熟。”黑衣人看着黛玉,隻露出一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當然,她也可以選擇割肉,烤死我。”
“為什麼你倆個一定要一死一活呢?就不能雙赢嗎?”黛玉不解道。
“她奪去了你的所有注意力!明明你先認識的是我,說要永遠跟我在一起,一起研究看透所有人的心,一起探盡每一個意識世界!”
“呵,可你竟連我都忘了。”
黛玉大駭。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她的大腦,她想起了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一個人。
黛玉的父親林如海在從政前當過軍人,雖然是後勤軍人,但也有幾個生死與共的戰友,其中一個戰友後來因公殉職,留下妻兒,妻子不願意獨自撫養孩子,竟直接離開家,杳無音信。
後來林如海就收養了這個孩子,他叫丁默。
黛玉記得丁默第一次來林家的場景,那一年她剛八歲,丁默小她三歲,寒冬臘月裡被林如海抱回家,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林如海說,從此以後,丁默就是黛玉的親弟弟,希望她能好好對待他。
丁默是個很奇怪的孩子,他從小就愛搗鼓各種器械,制造機關陷阱,比如能将雞斬首的花盆,能毒死貓咪的電燈泡。
他總能将一些緻命的危險藏在日常的用品中。
但這些東西都被他藏在林家外的一個小廢棄廠房裡,黛玉是很久很久之後才發現的。
在此之前,他給黛玉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似乎受到父親身亡母親抛棄的影響,大多時候,他總是一聲不吭。
黛玉從小就自學心理學課程,對催眠,意識探索十分有興趣,她認為丁默之所以不愛說話,是因為心理上受到家庭變故的重創,于是常常帶丁默出去玩,并且教他一些心理學的知識,希望他能用知識調節心理。
很快,丁默的扭曲就超出了她的預料。
小小的孩子既缺失父愛又缺失母愛,好不容易來到一個新家庭,遇到一個漂亮溫柔的姐姐,他就像一隻吸血蛭,死死的攀附着黛玉。
他很聰明,知道怎麼賣慘能得到人的同情,他将黛玉看成是他一個人的,哪怕是林如海夫婦,都是他的競争者。
有一次,林如海帶黛玉去參加學校的春遊活動,因為不是一個年級,就沒有帶丁默。
回來後,就看到丁默在家裡上吊。
還好發現的早,被家裡的保姆阿姨第一時間救了下來。
林如海悲憤的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丁默隻是默默的哭,哽咽的說想爸媽了。
一句話勾起林如海的傷心事,讓他悲傷不已。
但黛玉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知道挂在繩子上多久會死,所以卡在這個時間裡鬧出動靜讓阿姨聽見,并救下他。他在默默哭的時候,眼裡沒有一分悲傷,林如海想起自己戰友,黛玉卻一直看着丁默。她很确定丁默是為了讓林如海難過所以故意這樣做。
他的目的很簡單,想時時刻刻和黛玉待在一起,一起研究心理學,一起做手工,一起玩玩鬧鬧,但中間絕對容不下第三個人。
如果父母隻是父母,家教隻是家教,這些人都像npc一樣存在于他的世界裡,那可以。
一旦有人走進黛玉心裡,他就會發瘋。
後來有一次,林如海夫婦帶着黛玉和丁默去海邊度假,衆人坐遊船去看鲸魚的時候,丁默因為好奇螺旋槳爬到海船邊上,不慎失足掉下去,被螺旋槳卷了個稀巴爛。
13歲的黛玉目睹這一切,吓的三天說不出一句話,後來在賈雨村的心理治療下,才慢慢将這件事忘卻。
後來,賈雨村教她忘掉不好的記憶。
這一段記憶就被塵封在意識深處,直到後來黛玉催眠能力變強,反複對自己自我催眠後,才挖出這段記憶。
又是一次恐懼的沖擊,她就又把這段記憶埋起來了。
今天聽到這些話,那些記憶又冒出來,怎能讓她不恐懼。
“丁默?!”黛玉失聲道。
黑衣人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不對,不對,你已經死了,怎麼還會出現?!”黛玉立刻糾正思路。
是賈雨村!是他!
賈雨村那時還不是教授,是一個落魄的博士生,他被林如海聘請回家當黛玉的家庭教師,後來丁默來了,也一塊教。
隻有他知道丁默。
這隻意識體是賈雨村假扮的。
一定是這樣!
“賈雨村,憑你那兩把刷子,也想騙我?”黛玉冷笑一聲,也出現在天平上,她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領,伸手就将他的衛衣帽子掀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驚恐的尖叫聲。
寶钗一驚,拼盡全力掙紮着想起身,卻半天掙脫不開,隻看見對面的黛玉面對的一個……不能稱作是人的人。
那人臉上血肉模糊,隐隐能看見白骨,像是被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剮掉的肉,他眼球凸出來,十分可怖。
黛玉渾身戰栗。
“黛玉!林黛玉!醒醒,那都是幻覺!”寶钗大喊道。
天平猛的向一邊墜下去,寶钗感覺自己來到了天上。
另一邊黑衣人加上黛玉的重量,瞬間天平就傾向了一邊,黑衣人帶着黛玉墜向火中。
“……”
熱,無盡的炎熱,像是在身在焦熱地獄之中,黛玉痛不欲生,她感覺自己由内向外,由心到身,沒有一處皮膚沒有一處細胞沒有被炙烤。
燒到極熱處,她竟然感到了徹骨的寒冷。
她在火海中睜開眼,對面端坐着當年的舊相識。
“你已經死了,不是嗎?”黛玉說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嘴唇在動,似乎隻是意動,話便自然的說出來了。
“死?你還在這個世界,我怎麼會死?”黑衣人說道。
“我看着你死的。”黛玉痛苦極了。
“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不一定為真,萬一你記憶錯亂了呢?萬一事實是你抛棄了我呢?”黑衣人咬牙切齒道。
“那你回來了,你要做什麼?”黛玉閉上眼,抱緊自己,隻有這樣才能暖和一點。
“我要奪回屬于我的東西,我要殺光觊觎我東西的人,我要摧毀不屬于我的東西的東西。”黑衣人說道。
“講人話……”黛玉凍的直哆嗦。
“講不清楚,如果你現在還想見我的話,就來這片林子吧,我會在這裡等你。”
“但你要是一個周之内找不到我。”
“我會去找你,那時候我要是做出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你隻能忍一忍,畢竟說到底都怪你!怪你找不到我!怪你跟别人在一起!”
黑衣人一字一頓講的很清楚,他的話随着這片火越來越大,燒的密林寸草不生,燒的黛玉寒冷不已。
最後,在一片恐懼,寒冷,懊惱的感受中,黛玉睜開了眼睛。
一旁的寶钗也剛醒來,她額頭上全是冷汗,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反觀妙玉睡的正好,她面帶微笑,似乎做了什麼甜甜的夢。
“啊……這個害人精!”
黛玉騰躍而起,一把搖醒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