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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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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徐階親自帶一隊士兵騎馬入馬頭山,尋訪山民。山上匪寇良多,山下仍住着很多山民,錦衣衛駐紮在山腳下,挨着村落駐紮了很多帳篷。徐階拉住缰繩,踩着馬镫,翻身上馬。他坐在馬背上,看着陸炳坐在紅鬃烈馬上的背影。

他想起了,他們初遇那年,曾結伴而行共赴京師。途中,陸炳載着他策馬奔騰的經曆猶然曆曆在目。如今,他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不谙世事的少年,已成長為獨當一面的意氣男兒。

兩個人,兩匹馬,哒哒的馬蹄和無言的凝望消失在時間的道路上,這是一條隻有前進沒有退卻的道路。

他們穿過岩底,經過溪畔,到達山腳。

山麓炊香有人家,他們下馬親自走訪山民。

穿過一片樹林,初夏的雨露打濕徐階的腳襪,空靈的鳥鳴聲聲入耳,陸炳牽着馬兒在前面走,他緩緩跟上。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射下光線,先是撫摸陸炳的發頂,再輕吻他的臉。

他們來到龍門洞,洞口寬窄僅四尺,走将進去,石穴黑暗深邃,凹凸不平的路坑窪莫測,洞内滴水把士卒的甲衣都濕透了。徐階被凸起的石頭險些絆倒。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是走在前面的陸炳。

徐階心虛的轉頭望了一眼跟在身後模糊不清的士卒身影,微微掙紮抽了抽手,陸炳用力緊握。

他便不再掙紮,溫暖的手心将他的手掌包裹,整顆心都被捂化了。時間點點滴滴的流淌,每一秒都顯的彌足珍貴,徐階感受到手中的溫暖,整個人像溫水漸漸沸騰一樣,心也燒了起來。

他哆嗦着自己的唇,無言呢喃着:“逃不掉了……”

“我對你……”他看着黑暗中,陸炳的後腦勺,終于完全承認真實的内心,不再抗拒,垂下頭去。

“罷了……”一聲輕歎。

石穴撲啦啦的,數百隻蝙蝠飛出洞穴,惹的身後的士卒騷動起來。陸炳将徐階拉入懷中,抽出腰刀,将經過他們身邊的蝙蝠利落砍落。動作幹脆,刀刀精準,明明看不見頭頂的蝙蝠,可那刀起刀落,在空中一劃,便有十幾隻蝙蝠落地,發出“吱吱吱”的慘叫。

士卒騷動,徐階在陸炳的身邊卻心不在焉。

千百蝙蝠紛飛,大如烏鴉,撲面而來,陸炳耳尖,感覺到大片蝙蝠即将湧出。緊接着他察覺到徐階的情緒,握住他的左手緊了緊,語氣中透露着緊張,問道:“你怎麼樣,被蝙蝠咬到了嗎?”

陸炳咬牙,看向洞穴深處的黑暗,他抹了一下臉上被蝙蝠咬破的血口,眉頭緊鎖。這似乎不是普通的蝙蝠,他當機立斷,下命令道:“快退出去!”

然後他抱着徐階帶頭向洞口沖了出去,從黑暗進入光明,有一個士卒落在後面,動作慢了幾秒,被湧出的黑色蝙蝠群一擁而上,密密麻麻的蝙蝠沾滿全身,瞬間變成了皮包骨,身上的血液被一吸而盡,來不及慘叫一聲。

蝙蝠遇光退了回去,僥幸逃出來的士卒看見這樣一幕,吓得哆哆嗦嗦的踉跄後退,摔倒在地,驚恐的凄厲慘叫,仿佛剛剛那個被吸血的人是自己一般:“啊~是吸血蝙蝠!是吸血蝙蝠啊~”

饒是陸炳見過戰争的殘酷,見到他血腥的場面,仍忍不住心頭一震。

他低下頭,看向懷裡的徐階,凝眉緊張問道:“你沒事吧?”

徐階收回思緒,同樣緊張的看向陸炳。

陸炳的臉上有一道血痕,像是被鋒利的刀劃出來的。徐階摸了摸陸炳臉上的血痕,怔忡道:“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吧,這什麼蝙蝠如此厲害?”

陸炳按住徐階摸他臉的手,看見徐階眼中的擔心,心情愉悅,輕聲道:“沒事。”

徐階凝眉,目視地上的屍體,心有不忍。

洞口外有一處小溪,泉水叮咚,小溪緩緩流淌。清澈的水花“嘩啦啦”向前沖,水底能清晰的看到鵝卵石和幾尾蝌蚪大的小魚。

一陣強風吹來,林濤一波推着一波,發出“刷啦啦~”的聲音,樹葉随風搖曳。

陸炳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們調轉方向,又行數十裡,到一處桃林處,終于看見人家,散落的居民十餘戶,家家門前種滿了桃樹。

這十餘戶竟悉數生活在桃林内。

此時,桃樹已過花期,蔥郁的樹葉散發着蓬勃生機。

若是春天時節過來,這一片桃林便會像一片花的海洋,千朵萬朵壓枝低。徐階遺憾的看向這片蔥郁的綠色桃林,而桃樹上已經冒出小指蓋大小的桃骨朵。

此處的山民看見徐階他們,都很慌張,逃似的跑回家關緊大門。青壯男人必定朝他們吐口水,怒目相向,從家裡扔出臭雞蛋石頭和爛菜葉砸向他們。

找到山民已經接近晌午,而他們的态度又如此古怪,徐階隻能和一隊人馬退出桃林,在桃林外休息整頓,命令他們就此停歇,在野外埋鍋造飯。

徐階知道山民怕官軍,隻能和陸炳兩人造訪百姓,果然,山民對他們的态度沒有之前抵觸了,不再扔石頭砸向他們。徐階見一位佝偻着背坐在門前抽着旱煙的老大爺,便上前去詢問,那老伯見他們是剛剛帶着一隊人馬的官兵,顫顫巍巍拿着煙杆起身便要進屋。

徐階忙放低姿态,阻止道:“老伯,别怕,我們是來剿匪的!”

老大爺佝偻着背,進屋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仿佛沒有聽到徐階的話,徐階隻能接着在老大爺的身後,歎息關心道:“老伯,山賊擾民許久,你們受苦了!”

“咳……”老叟吸了口旱煙,嗆了嗓子。他的頭發花白,胡子拉碴,轉過身來,眼珠渾濁,腦子卻非常清醒。他用氣憤的嗓音,喘息罵道:“别假惺惺的過來跟我說剿匪,誰不知道,跟這些土匪勾結的就是你們這些當官的!咳……咳”

老叟擺擺手,緩慢低下腰,顫顫巍巍撿起腳邊的石頭,就要砸過來。

“老伯,我們真的是來剿匪的!”徐階臉皺成一團,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怎麼解釋,山民都不相信。

“剿匪,你們比土匪還要狠,咳……咳”不說剿匪還好,一說剿匪,老叟更生氣了。

他扔出手中的石頭,砸向徐階。

老頭看着弱不禁風,不知哪來的力氣,雞蛋大小的石塊又準又快的呈抛物線向徐階砸過來。

虧得陸炳眼疾手快,抽出腰上的刀,向石頭砍去,發出“铛——”地一聲響,截斷了石子的抛物線方向。

徐階愣怔。

陸炳冷峻的眉梢挂了冰霜,他舉起刀尖,對着老叟,冷言冷語道:“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刀尖離老叟很遠,他沒有想真的取老人性命,隻是太過氣憤,若不是他及時出手,那顆石子就砸在徐階的腦袋上了。

“來啊!”老叟扔下手中的煙杆,氣的臉上的皺紋顫了顫,他渾身發抖,兩行濁淚劃過飽經風霜的臉,道:“治土匪?那麼重的賦稅,你們當官的時不時來搜刮民财,可比當土匪的狠多了!我老伴就是這麼餓死的,”他越說越激動,用手指着陸炳和徐階,嘴也歪着,吊着眼睛,痛心疾首道:“我兒子是你們當官的害死的,如今我這條老命,你們也要來收了去,來吧,給老叟我一個痛快吧!”

老叟伸長脖子,閉上眼睛,等着陸炳來砍,活像地痞無賴。

徐階羞愧萬分,面紅耳赤。他的眼淚從眼眶中流了出來,嗟歎握拳。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而他身為延平推官,竟然有心思悲春懷秋,傷感桃花盡謝,且心思蕩漾亂如渾水。

這萬般花花心思有多少是花在百姓身上的!

“還父母官,我看是催命官還差不多!來啊!拿老朽的性命吧!”老叟天不怕地不怕,接着罵道。

陸炳見這老叟罵徐階,越說越過分,縱然自幼被教導尊重老者,此刻眉頭緊鎖,英眉如劍鋒,渾身散發着冰凍三尺的寒氣。

“老伯!”徐階眼中并沒有被辱罵的氣憤,反而羞愧萬分,露出悲天憫人的神情。他撩起下擺,膝蓋落地,直接跪下了。

空氣凝固,四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都道跪天跪地跪父母,隻有百姓跪父母官,山民們第一次見到跪百姓的父母官。躲在家門後偷偷張望的山民竟一個一個的從暗中走了出來。陸炳驚訝,手中的刀也放了下來。老叟震驚的眨巴眨巴下耷的眼皮,以為自己看錯了。

“徐某自認不是一個好官,今日老伯一語,令在下茅塞頓開,但是我們此行,真的是為剿匪而來!方才我們在洞穴中,死裡逃生,一位士卒因此喪命!”晶瑩的淚珠挂在徐階的鼻尖,他不忍一條生命的喪失,說到動情處,淚水也流。四周的山民皆震撼。

陸炳亦愣神,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老伯站立難安,默不吭聲。

陸炳放下的刀又提了起來,刀尖指着老叟,隻字未語。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剛剛還雄赳赳氣揚揚的老叟,此刻像洩了氣的皮球,忙跪下磕頭道:“大人還是先起來吧,考上舉人便是文曲星下凡,老叟受不得!”

陸炳将地上的徐階拉了起來。

徐階走到老叟身前,将他扶起來,道:“老伯可冷靜下來了?可否聽本官一言?我們是來剿匪的,為何山民見到我們那麼害怕和厭惡?”

一位圍觀了全過程的民婦上前,開口道:“大人有所不知,當年官軍曾剿過匪,每到一處就擄掠青壯男人打頭陣,這裡許多青年壯丁就是這麼去世的,我的兒子……”民婦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哽咽道:“也是這麼沒了的。”

“是啊,是啊!”周圍的山民見徐階和顔悅色,不像以前的官軍,紛紛圍過來附和。

“不僅如此,他們剿不着匪,就拿山民出氣,到山民家索要吃喝,甚至在山裡胡亂殺人,取了首級邀功。我的兒子就是這麼死的,我的老伴是沒有糧食,被活活餓死的!”老叟冷靜下來了,向徐階訴苦。

一位年輕的婦女道:“不僅如此,山村青壯男人有的由此入山,與山賊為伍,俺男人就是這麼當了土匪,俺讓他回來,他也不回來,可俺……”女子掩面擦淚,小聲啜泣,道:“可俺已經好幾年沒見他哩,俺想他哩!”

随後徐階走訪各處,了解下來,方知确有此事,山村青壯男人不堪遭受官軍壓迫,被抓去剿匪,有的就由此入山,與山賊為伍,剿匪反而适得其反,壯大了山賊的實力。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這人心可以離間,徐階心間一亮,湧出一計。“這群山賊中,固有的慣賊悍匪不少,但也有被逼迫的,且不少是因為受到軍官不公正的待遇,一氣之下,當了土匪。他們并不是不想回家,也許我們可以從這裡入手,官府招安,先削弱土匪的兵力。”

徐階說這話的時候,烏黑的瞳仁閃閃發亮,蓬勃的朝氣地砸進陸炳的心底,有力的撞擊他的心髒,怦怦地跳動。

徐階仔細思索一番,便開始行動。命人制作木牌三百,每塊木牌上面寫上告示,在尤溪山賊藏身之地遍插木牌。又在尤溪縣衙門口,豎一木牌,擺一書桌。桌上堆些銀兩,命沈煉在那裡守候。

尤溪縣衙門口的陰涼地下,館竹指着木牌,看着空無一人光顧的衙門口,不停的扇着風,煩躁道:“大人這一招真的有用嗎?一個上午,沒見一個土匪過來,熱死我了!”他吐了吐舌頭,從桌上端起一杯涼茶,咕噜咕噜兩口下肚。

時将入夏,天氣變的炎熱起來,特别是正午的陽光,微微灼熱烤着大地。

沈煉眯起眼睛,打量着館竹,笑道:“嫌熱你就回去吧,我一個人守着便好。”

館竹歪着腦袋,一邊扇着風,一邊讀那木牌上的字,恍若未聞沈煉的話,用清朗而又慵懶的少年音道:“山賊賊害良民,我民苦不…言,本府奉…其回…,額什麼字?”,木牌上總共二十幾個字,他讀的磕磕絆絆。

沈煉偏過頭去會心一笑,道:“山賊賊害良民,我民苦不堪言!本府囑其回家,好生度日,再犯嚴懲!”

“切”館竹翻了個白眼,道:“小爺知道了!”

館竹頂着下人身份,卻不似下人般奴性。皆因徐階從未将他當下人對待,倒像是養在身邊的弟弟,府裡的其他下人,見到他都要叫他一聲“哥哥”。

所以膽子養的越發大,性情越發豪爽。

按理來說,沈煉是有官位的,他見到他還要叫聲“沈大人”,但是他私下裡與沈煉相熟之後,更加随性起來,沈煉樂見其成。

“所以,爺你去休息吧,小的自己守在這裡就可以了。”沈煉無奈,裝作拱手做戲道。

館竹雙腿交疊擱在桌上,雙手交疊放于腦後,仰望藍天白雲,不屑道:“切——我是看你一個人太可憐了。”他眼神深邃,似在遙望遠方,接着道:“你不是說你是孤兒嗎?無依無靠的。我去休息,你又一個人,獨自坐在這裡,好不可憐。”

沈煉頓了一下,心像是被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觸動心弦。

他微微動容,笑道:“那你,一直陪着我。”

“陪着就陪着呗,你要是以後再敢捉弄我,你就死定了!”館竹放下雙腿,坐正身子,沖沈煉扯了一個鬼臉。

沈煉怔然,醒悟道:“小鬼頭,我說一直可跟你的一直不是一個意思。”

館竹看了眼天上越來越大的太陽,不耐煩擺擺手道:“一直還能有什麼别樣意思?”說完,煩躁的扯了扯領口透氣,猛扇了扇風,轉過身,将扇子對着沈煉的臉猛扇了起來,發出爽朗的笑聲,道:“哈哈哈哈哈,涼不涼快!”

爽朗的笑聲拂過沈煉的心窩,一掃心上的灼熱,他也笑着點頭,道:“确實涼快!”

十日過去了,馬頭山中的木牌少了不少,卻沒有土匪來投誠,主要是沒有山賊願意帶頭投誠,有心回家的山賊不敢前來府衙,怕此招是官府引誘他們上鈎,目的是殺了他們。

徐階苦惱,思索怎麼讓他們相信官府的誠意。整日忙碌還未曾松下一口氣,馬頭山剿匪僵持不下,永安縣的命案呈上來了,說是抓到當年的那個兇手了。

初夏的風兒從窗戶吹進來,夜涼如水。

樹的梢、圓的月、靜的夜,燭火搖曳。

徐階伏案辦公。

他翻開推官府内放置的卷宗查探來龍去脈,原來兇手名叫孔賢,殺害宋傑夫婦。卷宗中記錄孔賢殺人證據确鑿,判死刑引用的律條适當。但是這個案件,當時并沒有結案,原因是孔賢逃跑了。徐階反複查看案卷記錄,上面記載孔賢确确實實是逃跑了。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殺了兩個人,還逃出了大牢,問題關鍵是,他竟逃到了馬頭山上,當了土匪。聽聞朝廷招安,偷偷跑回家中,因犯過罪,躲在家裡不敢向朝廷投誠,被鄰居舉報緝拿歸案,現在正關押在司獄司裡。

徐階頓時對這起案件起了興趣。根據卷宗,孔賢系永安縣生員,其家與死者宋傑梯田相鄰,曾因引水灌溉之事,發生龃龉。此後不久,宋傑夫婦在家中被害,鮮血印迹點點滴滴延至孔賢家門,且門框處血迹斑斑。死者系緻仕七品官,無子女。告發者是宋傑的小妾劉氏和管家徐平。

“一個秀才,手無縛雞之力,竟為争水連殺兩人,且讓血迹從作案現場一直滴至自家家門,門框上的血迹也不擦掉,也不逃匿,等到被官府抓獲,确認罪行,又從牢中逃走?”徐階嗤笑一聲,将卷宗丢給半仰卧在塌上獨自下棋打譜的陸炳。

“給你看看。”徐階太陽穴處隐隐作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拿起桌上的卷宗,微微後仰,将手裡的卷宗輕輕的向陸炳抛去,愠怒道。

卷宗從徐階的手中被丢到了陸炳的懷裡,陸炳漫不經心的放下左手的棋譜,右手的黑棋,青蔥玉指拾起懷裡的卷宗。

他半垂眼皮,對着燭光,浏覽手中泛黃的書卷。

“這樣的案件到底還有多少!”徐階拍桌案“騰——”地站起來,桌案顫動,燭火跳動,木椅摩擦青石闆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徐階很少發脾氣,即使不高興,也隻會跟自己生悶氣,這回是氣的狠了。

陸炳不禁擡頭,眸光沉浮,道:“若宋傑夫婦是孔賢所殺,那他他大可不必讓血迹斑斑公然呈現,公然呈現似挑釁。若他有意公然呈現血迹,必然是不怕死的,被抓後卻又為了活命逃跑,當了土匪,十有八九又是一樁冤案。”

陸炳将卷宗輕輕擱置在塌上的桌幾,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道:“不過,我比較好奇,他是怎麼從司獄司裡逃出來的。”

“這不重要。”徐階眯眯眼睛,火氣降下來,舔了下嘴角,沖陸炳諱莫如深的笑道:“重要的是能不能除匪,就要靠這位孔秀才了。”

司獄司中,長年不見陽光,黴味充斥整個牢房。

徐階在燭火下細看孔賢,孔賢二十出頭,跟自己的年紀相仿,是一瘦弱書生,身形和自己差不多,臉色病态蒼白,滿臉的淚水,跪地稱冤枉。

徐階今日隻是想聽兇手陳詞,他不動聲色,問道:“孔賢,劉氏告你殺宋傑夫婦,如今證據确鑿,有何話說?”

孔賢伏地嚎呼道:“青天大老爺明察啊,生員……”一想不對,改口道:“小人冤枉啊!”

“冤枉?冤枉你為何在招供書上畫押?”徐階喝問。

孔賢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小人是遭不住刑法,屈打成招,實則另有隐情啊!”

“我不能聽你一面之詞,但是不會冤枉好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待我查明真相,便明是非黑白!”徐階嚴肅道。

這件案子并不難查,第二日,徐階把劉氏,徐平皆請到公堂之上。劉氏面容姣好,臉上卻有匆忙之間留下的胭脂痕迹,素缟衣裙之下,露出一截大紅褲管。而徐平隻是個仆人,卻着錦衣華服。

粗鄙鄉人,犯罪手法實在不高明,劉氏身為宋傑小妾,服喪期間素衣内穿紅褲,徐階連死者屍體都未檢驗,便将真兇緝拿歸案。

表面上劉氏,徐平異口同聲咬定孔賢殺人,且以半年前的田中灌溉引水糾紛為由,殺人動力,物證,人證俱全。

實則經不起推敲,證據也太過明顯,殺人犯不僅沒有清理現場,毀滅證據,而且讓血迹滴到自家門口。以徐階處理過得案件經驗,一眼即可看出其中端倪。

他把劉氏和徐平分開審問。對徐平說,劉氏已招認,你還不招,罪加一等,吓得他磕頭畫押,立即從實招來。

案件真相很簡單,老夫少妾,宋傑無法滿足劉氏,劉氏私通徐平害了宋傑夫婦,嫁禍孔賢。

案件推翻,沉冤得雪,孔賢眼淚汪汪抱着徐階痛哭,直呼:“青天大老爺啊,嗚嗚嗚……你不知道生員在那馬頭山上過得是什麼渾日子,他們欺負在下是讀書人,拳打腳踢常有的事,過得比山下慘多了啊!”

次日,孔賢揣了銀子,招安投誠,開開心心的回家,過安生日子去了。

消息一經傳出,整個鄭家寨暗流湧動,見官府此舉并非誘殺,沒過兩日,三三兩兩的土匪從山上下來投誠。

鄭家寨的窯洞裡,鄭新急的團團轉,他怒睜着眼,額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氣一鼓一張,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着:“他娘的!你他娘的不是說他們打不上來嗎?草,老子的人都被挖光了,奶奶的熊,他媽老子讓他們偷偷下山,投降的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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