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魅魔朋友,我想請教一下,它們的尾巴會不會掉毛?她們會有這方面的困擾嗎?”
“而且尾巴如果掉毛的話,會不會秃掉?我有點想象不出來,秃掉的話,會是什麼樣子?”
蘇昭本來還一本正經,非常認真地,和對方探讨起尾巴的秃毛危機,乃至應對措施。
可說着說着,連蘇昭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魔法裡,有能給尾巴生毛的特殊魔法嗎?但是不管怎麼說,漂亮的大美人,背後拖着根光溜溜的秃尾巴,瞧上去是不是有點太違和了?”
那場景實在有些滑稽。
“......您别笑了。”
蘇昭每多一個秃字,托德的腦袋就更低一些。
她愁眉苦臉,像是牙疼般,五官和皺紋完全糾結到一塊。看她的眼神一言難盡。
蘇昭覺得她像是在臉上打開了調色盤,臉色微微發綠,像個苦瓜,複雜中透着心酸,心酸中透着自怨自艾。
從她進來時開始,這位黑魔法師始終冷靜自制。她出現這麼久,蘇昭還是頭一次,從她臉上看到如此複雜的神色變化。
蘇昭握拳放到唇邊,輕咳一聲,努力壓制住笑意。
“我是體面的貴族,自幼受到正統禮儀的熏陶,請您相信,我隻是秉持着對知識的尊崇,與對您的敬重,在跟您嚴肅探讨學術,絕對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托德彎腰,正準備撿起自己凄慘的魔杖。
那輕飄飄的“嘲笑”兩字鑽進耳中,欲蓋彌彰,她的動作不禁一僵。
“我相信您。”
話裡的違心連蘇昭都聽得出來。
托德用袖子擦了擦魔杖上的那顆黑寶石,好像憋了一肚子話,但這些話都像帶刺的仙人掌,紮得她一張口就疼。
“我沒有魅魔朋友。”
她的動作逐漸從淩亂到平靜,震驚與氣忿混合交織的心情,好像伴随機械性的動作,慢慢平複下來。
除塵的魔法隻是最低級的法術,托德當然會使用。但出乎蘇昭的意料,她沒有用上魔法,而是小心翼翼地拿了塊軟布,隻用最原始的方法,來擦拭魔杖上的灰塵。
托德抽空擡頭,看她一眼,語氣平平地叙述:
“倒是有幾個魅魔标本。”
這是恐吓吧?
是恐吓吧是恐吓吧是恐吓吧?
蘇昭微笑着。
從善如流地閉上嘴了。
被這麼一打岔,之前對峙的氛圍,已經蕩然無存。托德好像有點受驚吓過度之後的自閉,一言不發地盯着魔杖和徽章。
她不開口說話,蘇昭按耐不住寂寞。既然剛剛提到魅魔,便沒話找話地問:
“那頭坑了我的魅魔,叫什麼名字?”
托德帶上假笑,客客氣氣推拒道:
“我們不能暴露貴客隐私。”
行吧。
現在形勢比人強,蘇昭願意暫時低頭,忍辱負重。
托德擦完魔杖,甚至不忘給自己的徽章也取下來,仔細擦拭一番。
蘇昭敏銳觀察到,在她擦完之後,這二者非但沒有變亮,瞧着反而暗沉冰冷了。
這肯定跟光線無關。
這東西就是有問題。
不等她細想下去,托德重新将軟布收好,徽章帶好。
一絲不苟做完這些,她擡起頭,收拾好心情,又成了溫柔平和的管事人。
她又來勸她。
“如果您願意配合我們,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那您就是我們的座上賓。在拍賣行、在整個蘭斯特城,您于我們來說,都是比她更尊貴的貴客。”
“屆時,無論您想要她的身份信息,想要報複她、折磨她,甚至想要殺死她,隻要是您的意志,我們都會竭力滿足您的要求。”
全能助理一樣的人物。
蘇昭心情複雜:“你們拍賣行的業務還挺廣泛的哈。”
托德:“......多謝誇獎。”
蘇昭:“我已經考慮好了。”
這個不科學的世界裡,發生任何不科學的事情,都有可能。哪怕下一秒,惡魔從托德胸口的徽章裡鑽出來,或者氣得給托德來個大變活魔,蘇昭也不會感到意外。
視線從徽章上一掃而過,蘇昭雖然對它充滿好奇,卻記着之前的結果,沒敢注視太久。
視線緩緩移到托德錯愕的臉上。
蘇昭彎唇笑起來,柔聲說。
“那麼,現在,讓我們來讨論讨論,倘若我不配合你們做交易的,另一種可能性。”
托德不由皺眉,捏緊了魔杖。
她正要開口再勸,蘇昭已經趕在她之前,截斷了她想要出口的話。
“你們是十分專業的拍賣行,我已經全方位見識過你們的專業素養,我完全相信你們的專業性。”
雖然這人剛剛在她面前,慫恿地、輕飄飄地提出過,撕毀和魅魔那份契約的可能性。
“偉大的女皇陛下庇佑,今日的拍賣會,貴客雲集,各位大人物争相競價,熱鬧非凡。”
“既然連那些死物都是這樣,我這麼一個大活人,肯定備受追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一定是今晚最受歡迎的拍品。”
說着說着,可能是被這不正常的地界,荼毒地深了,蘇昭居然莫名其妙,生出一股由衷的驕傲之感。
蘇昭:......我大抵是病了。
而且病得不輕。
托德:“......殿下,”
瞧着對面之人平和溫柔的笑容,她完全拿不準她在想什麼了,語氣艱澀:“您說的,都是應該由我來說的台詞。”
蘇昭握緊拳頭,微微仰頭,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虔誠與敬畏,聲音真誠堅定。
“我相信你,強大的魔法師女士!以及拍賣行的諸位,一定會盡職盡責,幫我找到最合适的買家!”
托德:......
托德啞口無言。
從進入這裡到現在,面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公主,她已經逐步喪失了主動權。
“九千萬金币!”
無論屋裡的人,經曆過怎樣曲折的心路曆程。
外面熱鬧的拍賣還在繼續。
叫價聲一響。
同時提醒了兩人。
蘇昭完美的微笑出現一點裂痕。
拍賣過程,遠比蘇昭想象得要焦灼。
這場拍賣行很不正經。
參與的貴客同樣很不正經。
觊觎她胸衣的賓客.......
如過江之鲫。
蘇昭:......
毀滅吧!
這個該死的世界!
各方不斷擡價,将這件材質普通、平平無奇的胸衣,一口氣擡到九千萬金币的高價。
叫價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
托德也重新找到突破口,出言提醒。
“7号貴客,有些特殊的小癖好,這些年格外鐘情獸人奴隸。但凡是落在她手裡的獸奴,無論多強壯精幹的,都活不了幾天。”
她壓低嗓音。
“但看起來,她今天對您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