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意還不懂那是什麼感覺,為什麼石戎要跟師傅生氣?為什麼他現在的心情像在烤紅薯?這些都暫時不得而知。
而那邊的盛苓正百無聊賴地擺弄台子上的一斛珍珠,據說西夏那邊進供了五斛,往年都是盛貴妃三斛,剩下的稍微受寵的分,結果今年皇帝不知是在下她的臉,還是在玩二桃殺三士,把珍珠分給了各個妃子的宮中。
盛苓冷嗤,好歹她爺爺是殿閣大學士,她更是盛閣老一手帶出來的女兒,至于為了點珍珠去扯臉麼?皇帝未免太不了解她!
不過她錯了,皇帝是高看她,盛苓是極好的謀士,即使不見手段,一同下棋就能看出來她是招招必殺,而這女人比他可能更心狠,所以皇帝在試她是否能夠隐忍。
這種試探出自于皇帝對趙恩澤是愧疚的,這種愧疚綿綿不絕,他恨趙恩澤的母親,明知他有不得已還是棄他而去,也對趙恩澤又愛又恨,自己帶出來的兒子哪有不愛的?隻是越愛越恨,隻能不見他幾年,隻要看不見,錯誤就不存在。
這就是皇帝,他做錯了總有理由,不是女人的錯就是孩子的錯,總之不是他的錯,如果他做錯,就加倍地彌補趙恩澤,但皇帝是沒錯的。所以趙恩澤受到冷落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雷霆,但皇帝要趙恩澤把這當做曆練的一環,當真可笑。
但他不懂,被父母親抛棄的兒子是怎樣成長起來的,他沒看見,所以自以為懂趙恩澤,想在這場争鬥裡給他一點偏心,不過這種偏心早已在趙恩澤的算計中,即使他不給,趙恩澤也會想方設法地讓他給。
趙恩澤又把裴知意喚過來,先教他去找柳栖刀,隻有裴知意人不在了他才好做事,裴知意在,他是定不下心的。
裴知意懂他什麼意思,在三年前有人暗殺趙恩澤波及到他的時候,趙恩澤也讓他先出宮去。
裴知意那時候還小,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他長大了,所以他握着趙恩澤的手指,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要站在阿兄這裡,阿兄不要趕我走。”裴知意正故意扮可憐。
趙恩澤穿着銀灰色錦緞罩衣站在書桌前,手裡還提着筆,在月光下猶如在寫判詞的仙人般看着裴知意,趙恩澤輕輕一哂。
“那小鸮就不要走好了,不害怕嗎?”趙恩澤把裴知意拉到書桌前,又從背後懷抱着裴知意,掌心裹住他的手,寫下裴知意小字的“鸮”字。
他在幹什麼裴知意不清楚,他隻能感覺到劇烈的心跳,因為裴知意剛到趙恩澤胸膛前,他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哥哥的。
裴知意又感覺到打在自己後頸上的呼吸,從身後散發過來的菖蒲香氣,讓他感覺如同被纏繞般不能呼吸。
裴知意手抖的厲害,他好像明白什麼叫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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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苓借着中秋的由頭說要大辦宴席,今上上位後辦酒席的時候就少了,說是國庫不夠用,不能大肆揮霍百姓的錢。
他仍是個好皇帝,說中秋都是家宴,把近臣叫來就行,不用鋪張浪費。
内務府又開始規劃名單,這個這兩天炙手可熱得叫來,老太傅也得來,這個丞相那個将軍,一羅列下來人數也不少,還有座席菜色,一應都要給貴妃娘娘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