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青話音落下,原本喧鬧的大殿中安靜下來,平時能說會道的文官再沒講話。
“沈愛卿所言極是。”皇上掃視一圈,剛想敲定時,有人再次出聲道。
“臣覺得不妥。”郭尚書看向沈言青的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傾佩,“不可否認沈将軍的赫赫戰功,到底科舉看得是文學造詣,而非是行軍打仗。”
秦渝清微微搖頭,不管這個老頭的出發點是如何,在一個朝代中,若是固執己見、固步自封,那等待這個朝代隻有沒落。
她相信便宜皇上也想到這一點,所以他才會聯合陸景川做出這場戲。
“宥謙、君亦,你們二人如何看?”皇上并沒有第一時間給沈言青或者郭尚書一個答複,轉而看向此次科舉的負責人。
“兒臣鬥膽。”秦宥謙直接跪下來,“臣贊同沈将軍所言,且清山論兒臣有幸看到過,其言辭确實不輸男子。”
“兒臣也是,我朝文壇需要一些新鮮血脈去突破壁壘。”秦君亦附和道。
秦渝清從一開始便在觀察皇上的神色,見皇上并沒有第一時間駁回,反而是站在高處冷漠看着底下的争吵,他似乎早有決定,就在等一個契機。
既然如此的話,她不妨做這個契機。
秦渝清示意張公公推着自己到大殿中間,她朝着皇上行禮說道:“父皇,兒臣鬥膽自薦,兒臣厚臉皮參與科舉,為天下女學子打開先河。”
“況且,我朝文壇積弱,已經未有新詩句流傳于世。”
“不可!”郭尚書第一時間否決,他的言辭犀利,“貴為公主又怎麼能參與科舉,且本就沒有女子參與科舉的慣例!”
“沒有就不可以去創造?就因為前朝覆滅?又為何要把錯誤都歸咎于女子?”秦渝清說話時,雖是反問,但是她尾音下垂,眼角含笑卻讓人不寒而栗。
“大殷開朝皇後陳氏,素有賢德之名,其著作不少借物抒情的詩文得到天下學子傳頌。”
張公公推着秦渝清的靠近郭尚書:“難道女子在郭尚書的眼中,是可以被輕視的存在嗎?郭尚書也要否定先皇後的所作所為嗎!”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郭尚書身上。
關于先皇後陳氏,她是昨日躺在床上修養時,無意間在房中看到一本收錄着曆朝曆代詩文的書,其中便有先皇後陳氏的詩句。
郭尚書面色微變,他沒想到從未出現過的六公主,是個伶牙俐齒的主,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滴,這可是先皇後。
“臣絕無此意!”郭尚書一下子跪下來,但他依舊是固執己見道,“但臣任然認為,科舉是選拔朝廷有用之人,女子應是安于後宅,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呵。”秦渝清嘲諷勾起唇角,随後她朝着皇上行禮道,“既然誰也說不服誰,那不如這樣好了,張公公勞煩了。”
張公公推着秦渝清轉身看向郭尚書,她的話語中是對自己的自信:“我們比一場,若我赢了,今年科舉讓我參與,我會為女子證明開先河。”
“若六公主輸了呢?”郭尚書反問道。
“輸?笑話,不可能會輸的。”秦渝清在現代生于世家之中,從小七雅六藝都有涉及,雖說不是精通吧,但至少在家族内榜上有名。
這便是她的底氣。
“甚好。”皇上眼角帶笑,滿意地點頭說道,“朕準許,你們便在這大殿中比試,以作詩、射箭、樂器為中心,分别比試三場。”
“兒臣沒問題,隻是郭尚書年歲已大,不妨便讓郭尚書的弟子與我比試?”秦渝清隻是想拿到科舉名額,并沒有折辱老學者意圖,故讓其弟子比試最為合适。
“臣也沒問題。”郭尚書雖然固執但也是明白人,秦渝清這是給他面子,若是真輸了,指不定外面會傳成什麼樣,“郭林,你替為師來。”
郭林?原書中并未提起的人物。他身着淺色衣裳,想來并未入朝為官,手上拿着一本書籍,身上萦繞着書卷氣。
“六公主,冒犯了。”郭林将書放下,朝着秦渝清行禮道。
聲音溫柔,像是三月的春水,讓人聽着不由得心一軟。
“無妨,求學面前,不分貴賤。”
第一場,以“懸崖”、“黃花”、“酒宴”為主題,在一炷香的時間内寫出一篇詩。
秦渝清并不打算用現代背誦的古詩,其中的心境、感悟和意境,都不是她這個年齡所經曆的。
況且,若是背誦出來,在這未知的曆史中,她不就成為了抄襲替名之人了。
郭林并沒有第一時間提筆著作,而是不斷地看着四周的風景,尋找靈感。
秦渝清閉上眼睛,無數繁雜的靈感在腦中竄動,她将一些靈感抓住,并一一規整連成串。
在香隻剩下三分之一時,兩人幾乎是同時的,秦渝清睜開眼睛,郭林落座。
其他人屏氣凝神看着這兩人書寫,他們都是混迹官場的老狐狸,多少都看出皇上的意思。
隻是他們不敢,也沒六公主的氣魄去做。
香燃燒殆盡,秦渝清和郭林同時落筆,二人朝着對方相視一笑,随後伸出手同時道:“請。”
由太監将二人的詩句展示,而秦渝清和郭林背對着所有人,一盞茶後,誰的身後站着人多,誰便獲勝。
“陛下可說過,這裡不是朝堂。”秦渝清聽出來,這是沈言青的聲音,“我要是知道誰帶着心眼巴結啊,第一個看不起他,呸!”
“文學傳承,國運相連。”一貫清冷的嗓音,惜字如金,還真是陸景川的性格。
“太子殿下,公平、公正、公開,我們兩個還是不參與的好。”秦君亦說道。
“二哥所言極是,你們選你們的,不必等我們。”秦宥謙再次恢複他憨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