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景讓車上的人止不住向外張望,簾子被人從裡面掀開,露出一張蒙的隻剩下眼睛的臉,車夫見怪不怪的将腳踏放下。
率先下來的人一位女子,她着黑衣勁裝,披着裘氅站在車邊,伸出手将裡面的人接了下來,“殿下,小心腳下。”
被稱為殿下的少女睜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街邊的糖葫蘆咽了咽口水,指着小販說道:“阿姊,我想吃那個。”
阿姊皺眉看向暴露在空氣裡的糖葫蘆,眼底閃過嫌棄神色,随後對着殿下道:“殿下,那個不能吃。”
吃了會生病。
阿姊沒有将這句話說出口。
殿下聞言耷拉着眼皮,一言不發跟着阿姊進了富源客棧。
富源客棧裡人滿為患,少女跟着阿姊一路艱難地來到櫃前,“一間上房。”
掌櫃喜氣洋洋看着面前的顧客,問道:“貴客要住幾日,今日富源客棧回饋新老貴客,招牌菜免費送哦——”
阿姊遲疑片刻,從懷裡掏出錢袋,在裡面數了幾錠銀子交給掌櫃,“先住一月,備好熱水和吃食。”
掌櫃看見銀子眼睛都亮了,急忙點頭:“诶喲您放心吧,我這就吩咐人去給您燒水。”
“小二,三樓上房兩位,将客人帶去。”
小二将汗巾挂在脖子上,手腳麻利将她們帶到房裡,“貴客好生歇息,吃食和熱水稍後送到。”
阿姊看了一圈房裡的東西,轉頭道謝。
小二走後,她将房門緊緊關好,大步走過去将蒙在少女臉上的黑紗取了下來,被倉促扔在地上的黑紗上粘連着血紅的碎肉。
阿姊看着少女的臉,心疼地手下動作更加輕柔,“殿下還是感覺不到疼嗎,傷口又嚴重了。”
面前的傷口已經接近腐爛的狀态,森寒的白骨暴漏在猩紅的血肉裡,少女卻坐在那裡面無表情,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阿姊,不要哭。”月螢擡手拭去阿姊臉上的淚,輕聲安慰道,“感受不到疼痛,這不是好事嗎?”
月螢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腐爛的傷口,她才十二歲,就經曆滅國之災,月神保佑她逃過一劫,卻也給了她不可磨滅的創傷。
樓薩滅國時她被阿姊帶着去沙漠裡捉沙狐,樓薩國主生辰将近,月螢是樓薩最小的公主,備受寵愛。
所以在外人看來她的經曆也是諸位王儲最為悲慘的一個。
因為小公主月螢,是一個天生感知不到疼痛的怪物。
“大宣的那位殿下送來書信,說她需要一個溫順乖巧的傀儡。”阿姊止不住擔憂,看着一手帶大的小公主,不忍心将她交出去。
月螢感受到她的心焦,天真的藍眼睛看着阿姊,“阿姊,雖然我沒有見過那位殿下,可一個願意幫助我的人,我相信她不會出爾反爾。”
阿姊露出勉強的笑:“是嗎,可你臉上的傷,她真的會幫你治好嗎?”
月神在上,保護她的小殿下不會被人欺騙。
“不會的,我相信她。”月螢堅定的說道,她經曆滅國之痛後性情與此前無二,隻是那雙如水藍的眼睛裡多了幾抹深藍。
*
“殿下,我們已經搜過了,沒找到柔溪殿下和那賊人。”
林魚鼻青臉腫站在梁頌面前,少年郎身高抽條的太快,自上次在軍營中見過之後,梁頌發現他又長高了一些。
她抱着手爐站在要塞入口,看着靜谧的要塞,不鹹不淡道:“要塞出入口守衛森嚴,兩個時辰換一班崗,那賊子和柔溪又是怎麼跑出去的?”
“你們抓他的時候,沒有揭下面具嗎?”梁頌轉頭看向身後的親衛,那時她和宋懷玉說話沒顧上,也不知親衛有沒有揭下他的面具。
親衛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兒道:“……嘿嘿,沒看到。”
梁頌:“……”
她深吸一口氣,被親衛這句嘿嘿弄得不知道說什麼,林魚神色忐忑觑着梁頌的表情,他喝酒一事被付雲告發,宋懷玉将他狠狠抽了一頓。
現在面對看着一臉親和的梁頌,林魚反倒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位殿下他從未接觸過,要塞人人都說梁頌好,可林魚卻覺得梁頌深不見底。
太恐怖了。
林魚悄咪咪往外挪了挪腳步。
梁頌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也往旁邊挪了挪,兩個人中間空出來一道能讓馬車橫穿的縫隙,看的周圍的親衛和北侯軍摸不着頭腦。
怎麼感覺,殿下和少将軍有仇。
親衛看向身邊的北侯軍,用眼神交流:怎麼回事,你們将軍惹殿下不高興了?
北侯軍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少将軍經常抽風,你不是也知道嗎。
……
梁頌沒理會身後人的小動作,隻是朝着要塞的入口走了幾步,看着外面無邊際的曠野,思索着若是她挾持了柔溪,該如何去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