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郝解釋道:“這些都是半月前,北侯軍帶來的人審出來的證詞,侯爺看過之後也深覺荒謬。”
木雕神以及神谕,宋懷玉未在奏折内提及,是提到此事蹊跷有疑。
謝柳書離京之前,曾在浮生殿與昭武帝長談,他為世家子,本不該由他來勝任這涼州司馬一職。
但不知為何,左相此前安排的人被人發現慘死家中,因涼州事急,不得已從矮個裡面拔蘿蔔,拔出個揚名京城的纨绔謝柳書。
“那些胡蘭人呢?侯爺都帶去陣前了?”謝柳書從成君手裡奪回那紙供詞,“聽說大國師烏娅也被北侯軍擒獲,為何不送去京城大理寺,反倒是帶去了邊疆。”
郭郝幹笑幾聲,搓着手:“這小的也不知啊,侯爺做事,我們這些小的怎敢置喙。”
幾處天光從狹窄的窗口爬了進來,一寸一寸照亮陰暗的牢房,謝柳書瞧見一抹光悄然躍上面前的桌案,眉目間浮現幾分詫異。
這處在地下的牢籠都能被天光尋到,這世間不公怎麼沒見那些自稱青天大老爺的貪官一一蕩平。
謝柳書從椅子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罷了,今日就到此,回去歇息,酉時三刻再來提審。”
成君滿面倦容拾起擱在案上的長劍,跟在謝柳書身後朝着大牢外面走去,那些吃人的百姓聽到聲音,紛紛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去夠他們的衣物。
滿耳未盡之言,仔細去聽甚至可以聽到他們嘴裡的呢喃,“吃肉……我要吃肉。”
謝柳書腳步未停,隻是瞥了一眼身後,搖着扇子信步走出了這方牢獄大門。
“哀哉乎哉,這城要熱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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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桑帶人離開後,梁頌将付雲調制好的解藥喝了下去,她放下茶杯看着桌上的輿圖,眉眼壓得極低。
付雲坐在一邊從藥箱裡拿出幾瓶藥丸放在梁頌手邊,“殿下,這藥還是繼續吃着,不能斷。”
要塞裡人人門戶緊逼,林魚麾下的副官正帶着人搜尋失蹤的葉無和柔溪,梁頌指尖劃過輿圖上的一處地方,用力點了點。
“這是哪裡?”
付雲湊上去看了一眼:“這蒼城地處西南,聽說殿下帶過來的那塊暖玉,就是西南的達蘭大臣送給陛下的。”
梁頌喝了口水,那塊暖玉自送過來之後她未曾用過,一直放在庫房裡吃灰,付雲提到她才想起來。
“蒼城啊,付先生去過?”
“之前未入北侯軍時,曾去那遊曆過,那邊大山一重又一重,裡面有很多珍稀的草藥,真是醫者的福地啊。”
付雲提起草藥話不絕口,一直說着自己在西南遊曆時的所知所見,梁頌一邊安靜的聽着,一邊思索着蒼城的情況。
京中此時已經亂了起來,此前戶部侍郎貪贓一案便轟動了整個京城,震驚内廷外朝,如今國庫空虛,所有人都将黑鍋甩到了被告發的戶部侍郎身上。
從大宣國祚初建至今,一直都是世家做大,獨占商路的八成利潤,皇室借靠徭役賦稅來支撐國庫開支,各地官員或多或少都在背地裡偷偷私藏銀庫。
據梁頌所知,西南的達蘭府背靠一座玉脈,大宣的玉器生意幾乎由達蘭府壟斷,而左相楊微則是一直想要将達蘭府納入自己的陣營。
可惜達蘭大臣在官場上雖無建樹,但在商場上卻是個十足的人精。
“鎮守西南的宋将軍,可是你們侯爺的旁系叔父?”梁頌倏然開口,宋家世代為将,自宋懷玉祖父那一輩分出去了一支旁系。
舉家搬遷至西南,西南守軍宋若文便是鎮北侯宋懷玉的叔父,他的父親宋元青與宋若文是堂兄弟,二人雖一南一北,關系倒不像外界傳聞那般不堪。
付雲點頭:“若文将軍與侯爺已有數年未見,不過先前殿下與侯爺大婚時,若文将軍還送來書信和随禮。”
梁頌收回放在輿圖上的目光,喝完杯中茶水之後,披上披風走出了房門,“柔溪此刻定還在要塞中,我們去看看搜查的如何了。”
錦衛司找到柔溪的行蹤後便将其報給了昭武帝,在涼州時京中書信就一直往北疆送,要傅桑派人将柔溪護送回京。
如今人剛準備啟程,卻在此刻被人挾持失去了行蹤。
梁頌再如何,也不會在旁人面前置她于不顧,哪怕柔溪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而她方才提起的西南蒼城,此時城中人聲鼎沸,街上行人絡繹不絕,街邊攤販将街道兩旁占得滿滿當當。
隻見從遠處而來的一輛鑲金楠木馬車從城門口招搖入城,直奔來到蒼城最大的富源客棧門口停下。
車外燈鈴搖晃發出聲響,外面的布簾被人從裡面掀開一角,一股清香從車廂内傳出。
車夫回頭輕聲朝着裡面說道:“殿下,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