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浸在回想中,并沒有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放在側身的手指微微動彈了一下。
“殿下心思單純,被人利用了也不會覺着對方是什麼壞人,這解藥并沒有問題。”付雲擡頭,揉了揉額角,“但是放置解藥的瓷瓶有大問題。”
“這瓶子被人用紫金葉泡水浸透了,紫金葉性寒,普通人誤食之後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付雲說着猶豫了幾瞬,傅桑追問。
“但是什麼?”
“但若是殿下這般身有寒症之狀的病患沾到之後,藏在五髒肺腑的寒氣就會沖破壓制,輕則渾身癱瘓,重則喪命。”
付雲輕輕吐出一口氣,将目光移向昏睡中的殿下,“有人想要殿下的命。”
“那怎麼辦,好不容易有了解藥,卻不能用。”傅桑喃喃道,殿下的命如此坎坷,好不容易能邁出下一步,現在卻被困在病痛之中。
付雲大掌一拍桌子,橫眉冷豎:“怎麼不能用,有我付神醫在,這解藥哪怕是摻了鶴頂紅,我都能用。”
傅桑聽到他這話,才猛然想起來當初付雲是為什麼會被招安進北侯軍。
他來處未知,當時老侯爺行軍路上休息的時候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就是這付雲從林子裡蹿出來給老侯爺灌了解藥。
當時北侯軍将他圍了起來,直到老侯爺绛紫的臉色緩緩變回正常的樣子,喝退了周圍的屬下,付雲才堪堪撿回一條命來。
老侯爺當年性情豪爽,被付雲救了之後硬是要拉着人結拜,所有人千勸萬勸都沒能勸下來,眼睜睜看着自家老帥跟一個陌生人結拜成兄弟。
這事到現在都沒人敢在宋懷玉面前提起,生怕鎮北侯一個不順眼把他們扔練兵場操練一頓。
後來就是因為付雲醫術高超,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老侯爺大手一揮,直接把年紀輕輕的付雲招進了北侯軍,直到現在那些新來的兵都得叫一聲付雲付叔。
“付叔,既然有辦法就别墨迹了,趕緊治啊。”傅桑嘴裡秃噜出一句叔,平白漲了一個輩分的付雲被吓一激靈。
“滾。”
*
梁頌的手指動的愈發明顯,她裹在薄透眼皮下的眼珠一直在轉頭,額間冒着細細的冷汗,她掙紮着想要掙脫夢魇,卻無法逃離這個地方。
耳邊一直傳來說話的聲音,梁頌想要睜開眼睛去看,但眼皮重的猶如綴了千斤石,無論怎樣都無法睜開。
付雲和傅桑抱着頭蹲在角落,低着頭專心看着地面,他們面前站着一個身形颀長的背影,正仔細看着手裡的解藥。
“怎麼回事?這解藥能用嗎?”
付雲戰戰兢兢擡頭:“能用,但是要配藥。”
宋懷玉陰着臉踢了踢傅桑,“起來,滾去涼州協助破案。”
傅桑乖巧“诶”了聲,麻溜起身就要往外走,身後又傳來宋懷玉的聲音:“等等,你腿怎麼回事?”
“他從涼州回來就受傷了,我沒顧上給他看。”
付雲悶聲回了一句,讓宋懷玉原本陰着的臉成功回暖一點,“既然受傷,那便養好再去。涼州司馬若連這個案子都破不了,那便讓他趁早滾回京城。”
知道涼州司馬是誰的傅桑沒有任何異議,閉上嘴重新蹲了回去,而付雲跟個八哥一樣,多嘴問了句:“侯爺,那司馬跟你有仇?你這麼盼着他滾回去啊。”
宋懷玉低頭看了他一樣,眼底的情緒如寒雪讓付雲成功閉了嘴,“自稱神醫卻連胡蘭最著名的秘藥都無法看出來,看來你年紀大腦子不好,不如我送你去胡蘭進修一段時間?”
付雲打了個寒顫,他腿腳麻利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搶過宋懷玉手裡的解藥,撈起藥箱就往藥房跑,跑之前還不忘拽着傅桑一起跑。
一刻鐘前他和傅桑正說着解藥的事,外面就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
随着一陣腳步的靠近,房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遠在陣前的宋懷玉就這麼水靈靈出現在了要塞裡。
付雲和傅桑當場被他各踹了一腳,直接被踹到牆角蹲下數蘑菇,傅桑被點名交代所有事情,他一字一句不落交代完所有之後。
當場付雲就被宋懷玉呲了一頓,灰頭土臉認錯不該聽任殿下的話瞞着他,事事件件全部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付雲回神,心想宋懷玉現在就是個随處噴火的暴龍,都不知道謝和書交代了什麼,他心裡究竟憋着什麼氣,一看就是瀕臨爆發的樣子,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之後那間寝室隻留下宋懷玉一個人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許是怕看到身後那個人就走不了了。
柔溪被宋懷玉帶來的人強行扣押在另一個廂房裡,他也是不久前來到聽到了付雲和傅桑的對話,直接壓下聲音将柔溪關進了廂房。
他欲擡腳去隔壁廂房審問情況,這裡都是他的人,縱然柔溪是皇女,隻要沒人看見她出現在這裡,那便不會有人知道柔溪二皇女殿下曾經來過北疆要塞。
然而腳都擡了半晌,還是沒邁出去那一步,宋懷玉兩肩一跨,袍角生風拐了個彎,随着主人的動作搖曳着來到了床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