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溪不知道傅桑為何會對梁頌如此忠心耿耿,也不知道梁頌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以至于她身邊的信件都有人觊觎。
對于柔溪來說,梁頌隻是她的皇姐。
僅此而已。
“你如果懷疑我,我不會辯解,但皇姐等不得,你身為醫師應當是知道該怎麼去辨認解藥裡有沒有毒。”
柔溪站起身,垂下目光留在梁頌的臉上,眼底帶着她都未曾發覺的……敬意。
付雲捏着手裡的瓷瓶,狐疑的打開瓶子嗅了幾下,他的神色不停變換,果斷開口:“殿下,對不起。”
他在聞出裡面的藥味之後,心裡瞬間明了,直接對着柔溪滑跪道歉,這裡面确實是化枯粉的解藥。
柔溪神色詫異,又很快收斂下去,掌心微微出汗,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付雲将解藥融進水裡,慢慢喂給梁頌。
化作藥水的解藥慢慢被喂進梁頌的嘴裡,幹澀的唇被水色洇濕,在嘴角留下一道水痕,她似乎在睡夢中夢到了不好的事情。
柔溪看見梁頌咽下那些解藥之後,悄聲離開了寝室,傅桑扭頭看了眼柔溪的背影,權衡之下還是跟了上去。
“殿下。”傅桑出聲喊着柔溪,腳步微跛上前。
柔溪雙手微微發着抖,她倉皇看向遠處天際那處圓月,背後傳來腳步聲,她并沒有回頭:“傅桑,父皇是不是找到我了。”
她想不出什麼别的理由,能讓錦衛司的統領跟在她身後。
她也不像皇姐有足夠的智謀去赢得人心,她隻是一個可憐的傀儡。
傅桑眼神複雜看着面前的二殿下,此前在梁頌找到柔溪之前,就已經有一封從京城來的密信送到他手上。
柔溪明顯不笨,她知道傅桑是皇帝的人,也知道梁頌看似自由其實也是身不由己,“是時間到了嗎——”
少女低啞的嗓音飄在空中,寒風呼嘯吹散話裡裹挾的情緒,破碎的随着風遙向遠方。
“抱歉,殿下。”傅桑語氣冰冷,攪碎了柔溪心底最後一絲僥幸,“陛下下令,讓您即刻啟程回京。”
風影綽綽,柔溪心底仿佛空出一個大洞,她沒有任何回應,隻是靜靜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天。
試圖看到那個老妪在神思昏沉時告訴她,這裡的夜晚很美,銀河如美人發帶,從這一處搖曳至那一處,星星點點綴在空中,點亮了這片漆黑的畫卷。
傅桑看了一會兒,發現柔溪并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之後轉身回了屋内,付雲已經給梁頌喂完解藥,在一旁守着她。
“你沒有告訴她,皇上讓她回去并不是要和親嗎?”
付雲陡然出聲,他攪了攪碗底殘餘的湯水,看見傅桑一瘸一拐的進來,牙疼的嘶了聲,“你是真不怕自己瘸了啊,謝和書能打死你。”
提起謝和書,付雲剛好想到他離開陣前時看到了宋懷玉的背影,便和傅桑商量起來若事情暴露,要如何解釋他倆才能逃過一劫。
傅桑對此眼皮都動一下點評:“以侯爺的性格,你不死也脫層皮。”
付雲:“……你小子就不能好好說是吧,你等着,我要給謝和書告你的狀。”
“幼稚,我和她沒什麼。”
傅桑隻是将自己腿上的傷緊緊裹住,他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了,幸好這是在冬日,血腥味并不明顯。
付雲:“嘁,你就裝吧。”
寝室内透着明滅火光,付雲強撐着精神和傅桑插科打诨,在意識到柔溪不會再進來之後,他從袖中掏出本該喂給梁頌的解藥。
傅桑看見後神情愕然,“你竟然沒有給……”
“噓——”付雲一把捂着他的嘴,食指放在嘴邊,“閉嘴!别讓二殿下聽到。”
“這藥有問題,我不能給殿下擅用。”付雲從懷裡摸出一根銀針,從圓潤的藥丸上挑出一點渣渣下來,仔細用鼻子在上面嗅。
傅桑已經被這反轉弄懵了,他壓低聲音不解問道:“那你方才給殿下喂的什麼?你什麼時候把藥換了?還有你也懷疑殿下?”
一連串的問句從他嘴裡噴出來,付雲沒工夫搭理他,自顧自的分解着解藥裡的成分。
傅桑被吊足了胃口,在屋子裡轉着圈的思考關于解藥的問題,他突然停下腳步,摸着下巴小聲道:“你在涼州的時候就懷疑她了是嗎?”
付雲埋頭鑽研沉浸在這枚解藥身上,沒分給他半個眼角。
“當初殿下要一直護着那個老婦人時我當時就感覺不對勁了,後來因為城中大亂無暇分心,便将此事抛之腦後。”
傅桑回憶道:“後來殿下昏迷不醒,身邊沒有能夠貼身照料的人,我便去找了二殿下,那個屋子是我當時親自找的,但當時我過去之後并沒有看到那個老婦人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