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松開。”

“你先說。”

兩個人僵持不下，還是維持着原來的動作，梁頌頭疼地戳了戳宋懷玉的腰，突然軟着嗓音：“宋懷玉，我頭疼。”

“哪疼？是不是吹風吹的？”宋懷玉頓時直起身，着急忙慌把梁頌拉着在原地轉了個圈看了一遍。

也顧不上方才執着的問題，把人拉進去坐着，解下身上的大氅給梁頌圍着，腳下生風地就要往外走去找付雲。

眼看着宋懷玉就要走了，梁頌急忙扯着他的胳膊，“诶，你别急，我剛剛騙你呢。”

外面的巡邏衛兵從門前經過，眼熟的幾個抻長了脖子往前廳裡看，被宋懷玉瞧見後指着罵了句滾蛋，接着梁頌就看見宋懷玉大掌一揮，拉上了前廳的門。

“你确定是騙我，不是真的頭疼？”宋懷玉歎了口氣，感覺自己都快對梁頌喊疼有後遺症了，“你别吓我，你知道我最怕你喊疼了。”

宋懷玉如此坦白，反觀梁頌臉上卻浮現幾分不自然，她勾着手指低着頭，倒真有幾分像被訓斥的小孩似的，不服氣也不敢說什麼。

“你下巴的骨頭太硬，硌的我肩膀疼，還跟小孩耍賴似的不肯起來……”梁頌越說越心虛，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剛才的行為大差不差。

宋懷玉瞬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擱了，眼神飄忽地摸了摸鼻尖，退後幾步坐在了梁頌的對面。

也不知道是誰先笑出了聲，梁頌窩在大氅裡，眉眼間放松後反而比之前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當初我一個人走在幽長的宮道裡，因為不熟悉路反而走到了早已廢棄的芳瀾苑，那裡面葬着我阿娘的屍骨，我就想着或許是天意，我就不去了吧，陪陪我阿娘算了。”

燃燒的燭火已經到了盡頭，在梁頌說話間燃盡了最後的燈芯，整個前廳陷入了朦胧的黑暗裡。

宋懷玉目光一直追随着梁頌，他在黑暗中不再壓抑自己往日傾慕的目光，在暗色中盡情地看着心尖上那個人。

“然後你遇到了我。”

“對。”梁頌說，“我遇到了你，看到你功成名就，威震天下，我便有了想要利用你的想法，本以為多年過後你是你，我不是我，可我沒想到你會答應的那麼幹脆。”

梁頌在黑暗中尋找宋懷玉的臉，她不習慣在黑暗裡行走，以為會磕磕碰碰，卻沒想到這黑沉沉的，有人不會在原地等着。

她摸到溫熱的皮膚，手掌下是那人不停眨動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軟乎乎紮在她的掌心，引起一陣瘙癢。

“你沒想到的多着呢，我又怎麼會讓你再回去受苦。”宋懷玉嘟囔着，此刻年齡調轉，比他小了四歲的梁頌在此刻顯得成熟許多。

梁頌手下稍稍用勁兒，一巴掌糊在了宋懷玉叭叭的嘴上，“我知道你想讓我在鎮北侯這個名号下安樂無憂一輩子，可你也知道，我不是安分享樂的人。”

“所以伯仲哥哥，能否再給我一點時間呢？”多給我一點對你交付信任的時間。

宋懷玉沉默着，他隻是擡手揪住了梁頌的衣角，将臉沉進梁頌溫熱的手掌，瘋狂汲取着她帶來的暖意。

梁頌見人沒反應，也隻是耐心地晃了晃胳膊，再低聲問一句：“好不好，别裝睡着。”

“唉——”

宋懷玉又開始歎氣，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梁頌的任何要求。

“你想要多久？”

“兩年？”

宋懷玉忍不住摸索到梁頌臉上掐了一把，癱着臉：“嗯？”

梁頌捂着臉，擡眼望着黑漆漆的房頂，“一年……嘶——你怎麼還掐我！！！”

“半年，不能再長了。”宋懷玉用左手捂着被梁頌死命掐的左臉，面不改色讨價還價，“祖母此前來信，專門詢問我們何時歸京探親。”

梁頌松了手勁，撤回捂住宋懷玉眼睛的手，退後幾步坐回自己的位子，語氣間帶了幾分耍小性子的習性，“一年，不能再少了，宋懷玉，你不能逼我。”

她這幅翻臉不認人的樣兒，讓宋懷玉郁悶地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下手的重了些，但好歹已經做了些讓步，後面的事且看且來。

“行。”宋懷玉爽快答應，随即燃了燭火，從那進城的冊子上撕下了一張紙，寫上了二人方才讨論的事情，專心緻志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梁頌愕然看着他的行為，不可置信指着他問：“你是三歲稚童嗎，還要寫個契條？”

三歲稚童聞言冷笑，将契條放在梁頌面前，“快簽，你翻臉的速度太快，我要有個保障。”

看着契條上的字迹，梁頌拿過毛筆，用筆尖點了點宋懷玉，低下頭憋屈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之後她立刻把筆甩在桌上，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宋懷玉喜滋滋看着寫着兩個人名字的契條，看完之後才小心地将契條貼身放在心口處，瞧見這一幕的梁頌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忍不住勾着嘴角。

笃笃笃——

輕薄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敲響，顧還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殿下，侯爺，城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