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看着城門口的背影,壓下眼底的情緒,看着柔溪:“既然你為她找好了借口,我便給你随意處置她的權利,但是柔溪——”
她語氣不再柔和,“如若出事,我要找的是你,不是她。”
若強行讓柔溪這種自小嬌生慣養的人看清真正的殘忍,對她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梁頌将那位老婦人交與柔溪自行處理,若是她能妥善的将這件事處理好,便證明她沒有被皇後養廢。
若處理不好,還有她在身後擔着。
“皇姐,謝謝你。”柔溪突然抱住梁頌,帶着哭腔在她懷裡說着話,“這是最後一次讓你為難,之後不會了。”
梁頌拍了拍她的背,松開手放任她去找那個老婦人,傅桑已經和顧還碰面交接涼州城内所有的情報,梁頌則是慢慢走向城門,看着後面來的軍隊維持着流民的入城。
宋懷玉正看着從城主府内搜找到的情報和腰牌,顧還和傅桑帶人将城内那些吃過人的百姓全部分開關在了大牢裡聽候發落。
城裡的屍體也被清理幹淨,拉出城外就地掩埋在挖好的大坑裡,但他們搜遍全城都沒能找到烏夢所講故事裡的那個男人。
梁頌靠在城牆上看着城外的流民,起先接收的流民都是小範圍的,但此次開城門卻發現外面的流民已經多到一眼望不到頭。
按照烏夢所講,涼州是幾個月前被他們控制,大雪封路前城裡的生活與之前無異,吃人的風氣還未盛行,後來大雪封城,城内城外無法互通消息。
那群人才開始将吃人放在明面上,梁頌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她始終疑惑那群人是用什麼方法才會讓整座城的人都染上吃人的習慣。
古籍上有過記載,大荒大旱,易子而食。
而涼州封城時城内的糧草雖不充足,但也足夠他們撐過大雪,但傅桑他們找過那些糧草的蹤迹,最後才城北一座廢棄的宅子裡找到了糧草的碎渣。
顯而易見,那群人來時準備充足,殺了司馬之後将所有糧草付之一炬,随後在城内引發了一場慘絕人寰的人相食。
“還在想涼州的事?”
梁頌擡頭,發現宋懷玉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面前,手臂上挂着自己之前裹着的冬裘。
她抿着嘴直起身子,“涼州的事情太過蹊跷,烏夢雖死,但她身後的人還藏在迷霧裡看不清,況且我想不通他們是怎麼讓所有人都能對同族下得去口。”
宋懷玉将梁頌裹在冬裘裡,手背貼上她被風吹的冰冷的臉,輕聲說:“我聽聞你讓人将烏夢的頭顱送去胡蘭的國師府。”
梁頌聞言輕笑,她扯開宋懷玉的手扔到一邊,兀自裹着冬裘靠在城牆根。
“以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做了一個交易,條件便是烏夢的人頭。”
她當年迫切想要攀附權勢,但沒人會扶持一個無人記得的皇女,後來烏娅親自前往大宣找人,梁頌這才堪堪邁出了第一步。
宋懷玉:“原來如此,烏娅在胡蘭有極高的聲望,她當年對你确實是最大的助力,但你是怎麼說服她去幫一個敵國的皇女?”
梁頌驚訝宋懷玉沒有深究她與烏娅之間的交易,或許是習慣了周圍人都帶着目的前來,她都忘了宋懷玉當初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答應她利用自己。
“我當年比現在還要陰沉,隻是告訴她若我能踏出冷宮,便是大宣局勢改變的時候。”梁頌想到自己當年的狂妄發言,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她抛出一句:“是不是太過豪言壯舉,當年烏娅沒一刀了結我也算她手下留情。”
畢竟她當年是捏着事關胡蘭國祚的東西跟烏娅對峙,那個冷情冷肺的國師能好好跟她坐下來談合作,也算是梁頌命大。
宋懷玉回憶起當年戰場上烏娅的傳聞,還是不放心地囑咐梁頌:“烏娅能坐上國師之位,絕不是空有其表,你與她合作給自己留幾分餘地。”
此前空曠的街道已經站滿了流民,梁頌借着天光望過去,看了一會兒後咂摸出不對勁,“你有沒有覺得外面的流民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按理說北疆的地界流民遠遠沒有這麼多,北侯軍已經來了快兩個時辰,而城門外的流民隊伍還是與之前的一樣多。
宋懷玉此時也意識到了幾絲不對勁,他和梁頌互相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将說未說的話。
同一時間,梁頌找到傅桑讓他帶人去城内尋找混在流民進城的人,宋懷玉拎着長槍來到城門口,吼道:“停止入城,所有人上馬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