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言?”
芳月目光瞥向搭在脖子上的長劍,她眉眼突然舒緩開來,微微仰身雙手撐在地面,十分悠哉的看着梁頌。
“殿下是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濫殺無辜麼,民女隻是這涼州城幸存的百姓,殿下緣何殺我?”
梁頌神色不變,漠然道:“涼州殺人祭神之禍因你而起,程司馬一家慘死你手,城内一千三百四十七條人命,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事冤了你?”
她停頓一下,又繼續道:“我猜你下一句會說證據在哪?芳月……其實不該叫你芳月,胡蘭國大國師名為烏娅,她座下有十二位祭司。”
芳月臉色瞬間冷了下去,她那雙帶着幽藍的瞳仁泛着冷光,就這麼看着梁頌說出她的身份。
“三年前烏娅發布追殺令,追殺一位名叫烏夢的祭司,然而她一路叛逃至大宣,又因當年兩國交戰,隻能私下派人進入大宣尋找烏夢的蹤迹。”
梁頌用冰涼的劍身輕拍着烏夢的脖子,微微俯身:“而你便是偷了胡蘭國師東西的烏夢,你說,這涼州城裡面有多少烏娅的人?”
當年烏娅的人得知烏夢逃到大宣的京城,冒着被發現的危險摸到了皇宮,那時的烏夢借着選秀進到宮中,将那個東西藏在了冷宮。
當時的烏夢并不知道冷宮裡還住着一個梁頌,當夜胡蘭的殺手在冷宮四處翻找的時候,梁頌拿着那個東西冒着生命危險與他們做了個交易。
而三年後梁頌因賜婚來到北疆,恰巧因為烏夢也開始在涼州一帶四處宣揚木神,烏娅得到消息之後便立即傳信給梁頌,要求她實現當年的承諾。
而這也就是梁頌為什麼要親自來涼州的原因。
隻因當年為了和烏娅達成交易,她承諾若有朝一日找到烏夢,親自替烏娅殺了這個叛徒,将她的人頭送到胡蘭。
外面的厮殺已經接近尾聲,梁頌垂眸看着烏夢,“看來你的遺言隻有這些——”
烏夢瞪大眼睛,倉促出聲:“等……”
她看見雪白的刃在眼前掠過,上面濺着鮮紅的血滴,烏夢發出“嗬嗬”的聲音,手指無力想要捂着脖子上的傷口。
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從梁頌身後響起,她将長劍遞給旁邊的精兵,接過柔溪遞過來的帕子擦幹淨濺到臉上的血。
“割下她的頭,去送胡蘭國師府。”梁頌吩咐身邊的精兵,看向不遠處清點殺手屍體的傅桑。
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那些躲藏在附近觀察的百姓看到地上陳屍遍野,似乎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個個望眼欲穿看着這裡。
梁頌側目看向一個忍不住撲上去啃咬的百姓,停下動作對着傅桑道:“殺了,以儆效尤。”
利刃出鞘,那人啃食的動作生生停了下來,喉口滲血倒在地上的屍體旁,周圍蠢蠢欲動的百姓看到這個場面,吓得退後幾步,但又抵不過心底的瘙癢。
一個、兩個、五個……
直到數十人的屍體倒在他們面前,那些人一邊咽着口水一邊往後退,傅桑看着面前那群人,眉頭緊皺。
這些人吃了這麼久的人肉,早已被烏夢那群邪/教腐蝕了思想,若要肅清涼州,以梁頌的手段是不會留下他們在這涼州繼續生活。
沒吃過人的人太少了,傅桑想起這段時間他們在城裡巡視時碰見的場景,糧食對那些吃慣了肉的人已經毫無飽腹的作用。
隻有肉才能讓他們滿足。
“皇姐,那些人怎麼處理?”柔溪指着還癱坐在地上的老婦人,她看着梁頌,試圖讓她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但梁頌并沒有回應她的目光,而是轉過身看向緩緩打開的城門,“柔溪,你知道謀害皇女的該當如何嗎?”
柔溪明白了她的意思,咬着嘴唇:“就地斬殺,株連九族。可是皇姐她并沒有傷害到你……”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隻能低下頭抿着嘴不再說話,梁頌側目看着她的發頂,嘴邊勾起弧度揉了揉她的頭。
“律法是為約束人的行為,以免犯下重大的過錯無法挽回。”梁頌看着遠處疾馳而來的黑點,輕聲說,“你說得對,她并沒有傷害到我,但我需要一個不殺她的理由。”
柔溪猛然擡起頭,眼底蓄着淚花看着梁頌,“……她已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在看到孫子的屍體之後。”
地面微微顫動,遠處的軍隊呼嘯而來,馬蹄聲漸近,率先沖進城門的是踏雪,馬背上的人身穿玄甲,手持長槍挑開門外意圖殺進城門的流民。
“籲——”宋懷玉勒緊缰繩,橫刀立馬站在城門前,“排隊,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