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柔溪被重重扇了一巴掌,側臉迅速腫脹留下紅印,她擡手拂去嘴角血絲,不卑不亢擡頭看着皇後,笑道:“母後你看,你如今還是被籠罩在宣妃的陰影之下。”
皇後眼眶通紅,精緻的妝容被表情破壞了原有的華貴,她彎腰鉗住柔溪的下巴,眼裡淚霧迷蒙,“柔溪,本宮究竟是怎麼将你養成這樣的?你竟敢如此忤逆我。”
柔溪眼底帶着挑釁,勾唇笑着不說話,她眼底倒映出皇後狠厲的表情,母女二人就這麼對峙着,沒人退讓一步。
慈甯宮很大,大到柔溪放聲大喊都會有回音,她看着面前的皇後,終于在此刻将深埋在心底十年的情緒都一并放了出來。
“母後,那幾個嬷嬷死後,您有做過噩夢嗎?”
皇後倉皇放開手,後退幾步坐倒在軟榻上,柔溪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她十分端莊的行了禮,便不再看皇後,轉身離開。
路上宮人瞧見她臉上的巴掌印,也無人敢問,隻低下頭裝作沒有看到,認真的做着自己的事。
*
天幕已晚,梁頌坐着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來到宮門口,下車後坐上熙貴妃安排的轎攆,一晃一晃的晃到了宮宴的地方。
桑衣扶着她慢慢走着,宮宴在芳瀾苑舉辦,梁頌在入口站了許久,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首去看,來人是太子。
太子梁奕一襲紅袍,身上披着白色披風,乍眼一看還以為是公雞成了精似的,梁頌看了一眼快速回頭,眨了幾下眼打算進去。
誰知身後傳來太子的聲音,“這不是皇姐嗎,怎麼見到孤就走呢。”
梁頌隻能停下腳步,端着假笑回頭:“天色太暗,本宮眼神不好,沒瞧見太子殿下。”
“皇姐怎麼穿着喪衣就來赴宴了,等下父皇看見指定不高興。”梁奕皮笑肉不笑,品出了梁頌的話中意味,他今日特意穿的格外顯眼,這女人也能睜着眼睛說瞎話。
梁奕來之前被熙貴妃提點過,自然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
更何況他得到消息說林複秀的妻女被他這位皇姐救了出來,一個身無勢力的廢皇女,攀附上鎮北侯之後果然不一樣。
梁頌神色不變,看着梁奕:“皇弟這身,比你身邊的紅梅都要豔上幾分呢。”
熙貴妃操辦布置了這場宮宴,芳瀾苑原本枯萎的樹木盡數被移除,栽上了格外豔麗的紅梅,與周邊的布置格格不入。
梁奕長相随了熙貴妃,男生女相,平日裡最忌諱被人誇贊外貌,他踩了梁頌一腳,梁頌也踩着他的痛腳回了一腳。
不遠處傳來幾聲幼童的叫聲,梁奕顧忌外人在場,隻得咽下這口氣,“那孤還得謝謝皇姐的誇獎了。”
梁頌順杆子往上爬:“不客氣,皇弟生的貌美,誰見了都得誇一句。”
此時兩個包裹嚴實的團子滾了過來,其中一個抱着梁頌的腿叫着皇姐皇姐,梁頌低頭眯眼笑着,伸手揪了把團子的臉,然後指着梁奕。
“小崽子,知道這人是誰嗎?”
如今天幕垂黑,身旁隻有幾個宮女提着燈照路,兩個團子齊齊擡頭看向梁奕,歪着腦袋:“姐姐!”
梁頌吭哧沒憋住笑出了聲,身旁也傳來幾聲輕微的笑。
這也不怪這倆小的,梁奕本身就生的女相,加之他又穿的豔麗,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下去,倆小的牙都沒長齊,自是認不清男女。
隻覺着好看便叫了姐姐,這一下将梁奕氣的臉色通紅,又沒辦法拿小孩子怎麼辦,隻能怒氣沖沖的揚長而去。
梁頌蹲下看了眼面前的兩隻團子,這時一個女人找到了這裡,看見梁頌後緊張了一瞬,又放松道:“昭玉殿下,小九和小十一沒撞到你吧。”
“沒有,她們很可愛。”
來人是三年前進宮的襄嫔,兩年前生下雙生女,女兒在這宮中不足為奇,自是過得不算太難。
襄嫔松了口氣:“那就好,沒撞到人就好。”
梁頌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随後對着襄嫔道:“時辰差不多了,走吧。”
兩個小團子緊緊黏着梁頌不放手,一人抱了一個腿不肯松手,襄嫔尴尬的朝着梁頌笑了下,打算強行把這倆小的扒下來。
不料梁頌卻彎下腰将小十一抱在懷裡,騰出一隻手牽着小九,額間密密麻麻泛着冷汗,終究還是撐着把這倆團子抱了進去。
一行人看着梁頌的背影,驚得呆愣在原地,直到人都走遠了才反應過來追了上去,桑衣跑的最快,殿下的腿傷未愈,身子骨又弱。
這下還抱着孩子,若是磕了碰了她們這群奴才一個都跑不了。
唯有襄嫔還留在原地,恍惚的看着梁頌的背影,鼻尖泛酸險些紅了眼眶,匆匆擦了擦眼睛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