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饒是夜間,暑氣也悶人得很。
粥裡加了桂花蜜釀,清甜可口,米是粳米,許芳會說可以清熱除穢,醒脾悅神,對喘咳也有療效。
哪有這麼神。
“二爺?”許芳會輕喚一聲,馮銘之這才将目光從他臉上挪走,垂落在了他遞來的瓷勺上。
張口,咽下了。
許芳會身上有股他自己都沒有聞見的氣味兒,不同于以往,這味道沖人得厲害。
清冽難言,有種說不上的熟悉。
馮銘之皺了眉,繼而被一隻手貼住額頭。
“好像沒那麼燙了。”許芳會擱了碗,轉身去擰了條濕帕子,順手開了小半扇窗。
屋外的風吹進來,空氣裡的藥味這才散了一些。許芳會走回床邊,合衣坐在腳踏上,對望着他的馮銘之說:“二爺,睡吧,我守着你。”
馮銘之有些不高興,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屋裡點着一盞燈,燭光昏沉沉照着許芳會一側的臉,将皮膚上細短的絨毛都顯了出來。
見沒回應,許芳會便又叫了他一聲:“二爺?”
馮銘之眸光動了動,恍惚聽見了綠葉沙沙的聲響,心像被什麼輕輕攥了一下,一種全然陌生的滋味自那處蔓開,那點不愉悅也在這雙隻望着他的眼睛地注視下慢慢消弭了。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上來。”
這是許芳會第二次在馮銘之房裡過夜,上一次是剛來的那晚,那夜的記憶……并不美好。
許芳會生得瘦削,躺在外側,隻占了小小一塊區域,馮銘之嗅到了那股獨屬于他的幹淨氣味兒。
——舒爽,幹淨,陽光的味道。
馮銘之忽然想起了些多年的事。
大約是十二三的時候,他随祖父下江南,見小橋流水,花紅柳綠,到了夜裡,整條河上瞧的都是蓮花燈,仿若一腳踏入了仙境。
他興緻勃勃地要将這趟的見聞告訴給留家的兄長,卻遭父親訓斥,說他不學無術,還來打擾兄長讀書,罰他在院子裡站了大半個時辰。
馮銘之雖然不服,但也怡然自得。院兒裡景好,陽光暖,桃花豔,如今望着許芳會,竟覺得,他比桃花還要好看。
馮銘之心神略有些飄忽,想他果然是瘋了。
清風陣陣,吹散了香爐上方的白煙。睡到後半夜時,許芳會陡然驚醒,窗外隐約傳來幾道蟲鳴。
他望着頭頂的床帳,緩慢呼出一口灼熱的氣。
突然,有聲音問:“夢見什麼,吓成這樣?”
許芳會驚了下。
馮銘之不知何時醒了,也可能根本沒睡,靠在床頭,目光幽深,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竟讓許芳會失了片刻的神。
一瞬間,好似回到了剛來這院子的那一日,那時,馮銘之也是這個口吻。
許芳會呆愣着,一想到馮銘之在他睡着的時候這麼一直看着他,手臂上的汗毛就不由自主地立了起來。
不待回神,臉頰便被一隻手捏住。
馮銘之俯下身,舔吻着許芳會的嘴唇,輕車駕熟撬開牙關,舌頭抵進去,渾身的血液這才暢通了,心也随之激蕩起來。
瘋就瘋吧,左右他也沒正常過,馮銘之揉着那截薄韌的腰,總覺得不夠。手掌摩挲着,順着骶骨,本能地向下挪動。
汗涔涔的手掌帶着些微灼意,所過之處,無不招惹一陣顫栗。
突然,那手按住了什麼。
突如其來地擠壓感令許芳會哆嗦了一下,腳趾都蜷繃了起來。他如夢初醒,一把攥住了那隻手。
馮銘之停下來,晦澀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對許芳會抗拒的動作感到了一絲不悅:“你不喜歡我嗎?”唇角微抿:“你剛說的話都是騙我的?”